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黑篮赤司BG]在后来的故事里 作者:阿诺不叫施瓦辛格 文案 这是一个欢乐的BG文,取名无能的作者只是挑了个浅显易懂的随便叫了而已【。 从高中时候开始记述的故事,我们的女主没有超能力、靓丽的外表、富可敌国的家室和强悍的智商。 所以这样的她即使出自帝光也没能和奇迹的时代众人有多么出挑的相遇和熟知程度。 她有的只是一张只要不在赤司面前就能把人说跪下的嘴,和一段只有她舍不得放下的、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想象的和赤司的回忆。 内容标签:黑篮 花季雨季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赤司征十郎,上泉森一 ┃ 配角:铃木秀也,黄濑千里,奇迹众 ┃ 其它:黑子的篮球,赤司BG,养成,喜剧   ☆、一 作者有话要说:  1、1对1文,女主并非和地瓜all熟食,不是青梅竹马,不是相爱相杀的从小到大的好伙伴,无富可敌国,无智勇双全【?】每个人心中有自己关于玛丽苏的定义,无法做担保   2、无婚约,无家族施压,偏日常,偏养成   3、吐槽是性格,不是主要的。卤煮之前一直写正剧,不习惯文中乱入卖萌表情和os,其实还是会很努力地欢乐的【握拳   性格什么的,路上随便捞一个人出来都有个三四面呢,单一的不叫性格,叫面具。我只能尽可能地把主角们的性格丰富起来,是不是ooc什么的留给看客们评价吧……   4、关于奇迹众,努力倾向于原著,不管是性格还是啥的,这部体育科幻片已经很不科学了,就让他们的日常科学一点吧………………   百度同步更新,看到的小伙伴们帮忙顶一下吧   "田野学长麻烦你了再指导指导上泉吧!相信再指导一下她就会进步了!以后您有什么困难我一定不遗余力帮助您!"   "铃木君你别再把她带到道场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田野颤抖着指向宛若无事的上泉森一,一向被社团里誉为好脾气的三年级学长谈起上泉的时候,额头上总能浮现青筋,"听学长一句劝,你这个朋友真的不是这么块料,我劝你也早些放弃她吧,别再来糟蹋空手道这项运动了……"   铃木尴尬地挠挠一头短发,不好意思地给田野道了歉,回头的时候发现上泉正冲自己笑的一脸人畜无害,当下不给好脸色地翻了个大白眼。   而说起为什么铃木这么执着地要让上泉练习空手道,还要从开学初那个美好午后的社团招生活动上说起。   "这位新鲜可爱的小学妹,有兴趣来我们社团吗?"   被叫做新鲜学妹的上泉哆嗦了一下,还没拒绝就被大力的学姐摁在了社团招生牌位前的椅子上。   "我们空净社可是洛山老牌社团了!从建校初开始就是明星社团,承扬着空手道的传统和信仰,一代一代……"上泉被摁在座位上动弹不得,看着眼前短发利索的学姐眉飞色舞地歌颂着她的社团,心里默默猜测学姐是不是在家里把社团历史背诵一百遍才出来拉客,哦不是,拉新生的。   "总之,加入我们空净社吧!你会发现这将是你一辈子最重大的决定之一!"看着学妹深邃的目光,铃木秀也觉得大概是自己的劝说给小学妹带来了震撼,"怎么样学妹!心动之余不来一发吗?"   上泉夸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说,"学姐你先放开我,我根本没有心动不打算加入这么暴力的社团啊!"   "不加入你这么津津有味地听了我讲这么久的历史!而且空手道这么有武士精神的运动哪里暴力了?"   "要是不被你按着我哪里会听这么久!我还没实现我在社团招新活动上收获一筐帅哥美女的心愿啊!"   "哟西小学妹,给我半年让我带你走进空手道的世界,你一定会慢慢爱上这项美丽的运动的!"   "我有答应吗?"   "没有!"铃木说着拿出一张入社申请表大手一挥放到了上泉面前。   "我能拒绝吗?"   "当然不能!"   于是在刚开学不久,铃木就不知不觉给自己下了个名叫上泉森一的debuff,从此高中生涯无限精彩,当然那时的铃木还没有体会到这么多,只是纯粹为给社团拉来一个小学妹感到欣喜万分。   "这年头社员都得靠抢啊!"铃木秀也看了看隔壁篮球社熙熙攘攘的人群,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我收回当初的话吧……"铃木走到上泉面前,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半年来不但没能让上泉森一感受到空手道的美好,反而让整个社团认识了这个协调能力差到异次元的一年级学妹。   上泉全然没有感受到铃木无奈口气中深深的鄙夷,反而一脸包容地站起身拍拍铃木的肩膀,"早和你说了吧别不信啊暴力女,我这样的和平爱好者不会适合这种暴力的运动的。"   "你不是帝光出来的么?怎么体育细胞这么少?"   "……我知道帝光篮球部很有名,可这不代表帝光中学所有人都得体育优秀啊!这之间有半根黄瓜的联系?"上泉眼珠子一转,又接着说,"按照这个逻辑,洛山各方面都这么强,你入校的时候真的不是托关系进来的?"   正喝水的铃木听到这句话就被呛到了,脸憋的通通红,又急着想要说话,样子狼狈的不行,好一会儿才能顺畅说话,"你丫别贫,看姐这次数学考试分分钟完虐你丫!"   "又来,日语里可没你说的儿化音,听着跟智障似的,留级生!"   铃木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没错,洛山中学高二组唯一一个留级生就是铃木秀也。不过并没什么丢人的,因为作为一个混血儿,高一才跟着父亲来到日本上学,花了一年的时间用半生不熟的日语把整个国中国小的日本史,家政,国语文学等教程通通补完,已经是极其不易的事情了,当然这也是洛山校长在看了铃木中国的优异成绩后,给开出的来洛山上学的必备条件,读两年高一,并且把语言关完美地过掉。   如此卓越的成绩,却整日被上泉"留级生留级生"地叫唤,铃木觉得有必要找这个初次见面以为活泼可爱的女孩子谈谈人生。   "其实吧我觉得,如果没有你,这个世界会更加和平……"沉默了良久,铃木才幽怨地开口。   这便是我们的主角,上泉森一。故事的开始发生在一个宁静如常的午后,主角并没有超凡出色的能力和惊世骇俗的面貌,却也很努力地在自己的世界里与众不同。   世界很大,不是每个人都能恰好地活在奇迹的时代那样一个光彩夺目的圈子里。   开学一个月内,上泉森一被无数次问到"啊你是帝光中学的,你认识奇迹的时代吗?""那个帝光篮球社的社长赤司征十郎听说超级强,也加入了我们学校篮球社呢!""上泉同学能给我们讲讲赤司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不,我不认识赤司君。"一开始的时候上泉还会客客气气解释,到后来气急败坏了就说"老子要是和赤司是好朋友我就批发一堆赤司签名照天天在学校门口摆摊,几个月就能变成富婆啊还用你们来问!!"   于是一个月以后,再也没有人来问赤司的事情。   也是,这么普通的人,怎么会和奇迹打交道呢?   一日中午,铃木突然想到一番事般的停顿住打开饭盒的手,问道,"虽然你和他们不熟,不过听说赤司君以前是个可温柔的人,这是真的吗?"   而上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手也一顿,表情抽搐,"你也开始……"   一看上泉的经典备战表情,铃木连忙制止她吐槽功力大开,"别骂我,花痴者,天下大同。"   "别的我不知道,反正赤司君的花痴粉丝很多这件事一直没变过。"   "……来,我们吃饭。"   不知为何今日这顿饭的气氛有些诡异,铃木暗叫不好难道成了抖m?不被好友吐槽的午饭居然都吃不香了?快停下这个奇怪的想法。   直到吃完饭上泉才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很轻的话,轻到铃木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概确实曾经是个很温柔的人。"   上泉森一盖上午饭盒子,静静地看着铃木。   铃木被上泉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盯着看,觉得有些不习惯,便也看着她,看着这个如果不开口绝对算的上清秀美女的丫头,那双认真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值得探索的秘密。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撒下来,宁静的让人赞叹这夏末的美好。   良久的沉默被一个饱嗝彻底打破。   "你那么认真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了留级生,莫非拜倒在我的美貌下了?"   "你想多了,你那么认真看着我我以为你有话说……"   "我只是打不出嗝梗的慌。"   "……田野学长说得对。"   “他说什么了?”   “让你别再糟蹋空手道这项高尚的运动了。”   “……绝交。”      ☆、二   时间再往回调几个月,还是在上泉森一成为高中生没多久的时候,在日日被尾追打探赤司君点滴消息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个插曲。   正上着文学鉴赏课,身后的人轻轻敲了敲上泉的肩膀,递给了她一张纸。   文学课老师是全年段出了名的“凶残”,散漫如上泉也不敢在她课上含糊,于是快速地抽过纸,一边装作很认真听课的样子,一边用余光看上面的字。   “我看下课的时候总有很多人来跟你打量消息诶,我帮你想个办法,保证不会再有人来找你了。”语句下面还画着一个很可爱的笑脸。   上泉森一感叹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正常的好人的。只是这样的感叹没有持续多久,下课铃一响,几乎半个年段的人统统蜂拥而至。   “看,那个就是帝光中学的上泉森一!”“太好了我还找了很久呢!”“快快带好手机,也许她那里有什么独家照片信息呢!”   “……你在我背上到底贴了什么!”料到事情不妙的上泉此刻陷入自己来洛山是不是个错误决定的深思。   而隔壁班的铃木看到这热闹的人群也忍不住过来凑热闹,一边帮上泉把人群拨开,一边揭下她背后的纸条,笑的前俯后仰。   “我真的不是上泉森一!我真的不来自帝光!我真的不认识赤司征十郎!”   这下好了,原先有些人听说今年一年级有个赤司的初中同学还一直找不到究竟是谁,现在是一找一个准。   “你现在想干什么?”铃木忍住笑意,拉住打算杀回教室的上泉。   “我去找那个女孩感谢一下,顺便认识认识。”   “说实话。”   “一掌把她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话是这么说,可是当上泉在铃木的护送下回到教室认真打量起那个正天使一般对着自己微笑的女孩,上泉一把抱住铃木嚎啕大哭,“救命啊那人的画风和我们不一样,快走吧!”   这个天使一样的女孩子叫黄濑千里,用上泉的语言说起来就是好看的像是从二次元走出来的一样,是这个故事主角三人团的一员。   是的每个故事的女主角都有几个好朋友,各自在生活里扮演不同的角色。   而这个走到哪里都能让气氛瞬间微妙的三人团中,铃木负责行为的暴力,上泉负责语言的暴力,而黄濑千里的任务很简单,负责蠢。   上泉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消化了黄濑千里解释的“我真的是出于好心你信我啊!害你对我有半斤黄瓜的好处啊!”   哟呵,黄瓜?听完后半句,上泉觉得有必要和这个魔鬼心肠的女孩子深入交流一番。   *   “认识几个月了,我们的友谊也已经进入一个水深火热的境界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瞒你们了。”   某一天放学社团活动结束后,黄濑千里把上泉和铃木叫到了一起,四下张望了一番,悄悄说道。   对此上泉和铃木表示深深的怀疑,上一次黄濑用这个态度把三个人叫在一起后,在二人满心期待她会说什么惊天秘密的时候,千里用极其神秘的语气说,“其实,我是个女生。”   从此对这个世界美貌的女子不抱期待。   “其实吧,我是真的和奇迹的时代有关系的。”   “千里,”上泉制止了她说下去,“如果你想说你们都是人类,那我们就真的没有友谊了。”   “你听我说呀!你们不觉得我的姓很特别吗?千万别透露出去哦~……”   许久,没有得到预期中好朋友们会有的惊讶反应,黄濑千里有些憋不住了,用手在铃木面前晃了晃。   “哦,你这么说起来,我和铃木一彻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啊。”   “如果你是黄濑凉太亲妹妹,我就和赤司是好朋友。”   “……”   *   每一个女孩子从小到大都应该做过一个不平凡的梦吧,不管是邻家大哥哥其实是首霸一方的黑道大哥,或者前座那个声音好听的优等生暗恋自己多年,又或者某一天父亲突然悄悄告诉你,其实家中资产千亿,给你的磨练够了回来继承家业吧。   但是对于从小到大连吃冰棍都没有吃到过【再来一根】的上泉森一来说,后座居然做着大名鼎鼎的女生梦中情人黄濑凉太双胞妹妹这件事,实在是幸福来的太突然。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的上泉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真的没骗人?”   终于等到心中期待效果的千里微笑着点点头。   “那你可以搞到你哥哥的签名照吗?我们明天一起去学校门口摆摊吧!”   “……”   “尺度最好大一点,这样下个月零用钱也不愁了!”   “……”   黄濑千里有些后悔,这个秘密就应该永远烂在肚子里比较好。   你有一个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同的朋友不可怕,如果你们的脑回路都和正常人不一样就不好办了,因为这样可能在外星的世界越走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     ☆、三   黄濑千里并没有像铃木和上泉猜测的那样在开玩笑,当日那两句自然而然说出口的调侃让上泉回忆起来的时候不自然地发笑。   当然铃木秀也和铃木一彻确实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有也是祖上几十代的事儿。   “如果你是黄濑凉太亲妹妹,我就和赤司是好朋友。”   黄濑千里是黄濑凉太的亲妹妹,可是上泉森一和赤司征十郎呢?   “好朋友?好朋友比如我、你和秀也,也比如凉太和当年奇迹的那些人。无话不说,无时不刻都能在一起。总之就是和一般的关系不同吧!”   上泉这么问起千里的时候,正在被铃木用“篮球社进了一个神秘的新人,今天第一次正式在一队进行练习赛,听说是个大帅哥哟!”这个理由,拖入体育馆。   周五的下午是篮球社例行的练习赛,又碰上是一军的练习,平日里不算空荡的体育馆这下更是人挤人地围观。一部分人看个热闹看个帅哥,另一部分看个比赛看个精彩,剩下的人,则完全过来看上周刚刚当上队长的赤司征十郎。   尽管这一场比赛赤司并没有上场,也没能浇灭挤在体育馆角角落落的人讨论他的兴致。   虽然已经入秋,一个小时在人群中挤下来,上泉的脸上也蒙上了细细的一层汗。   “国中的时候也是这样,赤司刚刚当上队长的时候全校上下都当做新闻来谈论呢。”黄濑拿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出校门的时候压下声音和铃木说,“当时只有二年级,可是并没有任何人有不满的意思。现在更神了,才一年级就是队长啊!”   “赤司在传言里就是个神话,可是一直看不到他打球真可惜。说起来那个新入一军的三年级,是个帅哥不错,可是完全见不到有什么值得被提拔的地方啊……”铃木和大部分退场的人一跃还沉浸在激烈的比赛余韵中。   “啊我的手机不见了!”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的上泉一个惊呼打断了二人的交流。   “什么啊掉教室了?”   上泉仔仔细细回忆着,可能是看比赛的时候掉在看台上了?明明记得走出教室的时候还看过一眼时间。“我自己回去找找,你们先走吧!”   “不用我们陪你去吗?”   “不用了也挺晚了,找到了我发消息给你们!”   一边说着上泉一边急急忙忙跑回体育馆。   还好,灯还亮着,还没关门。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体育馆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急冲冲奔进体育馆的上泉都不免被这样的安静放慢了脚步,一点点的声音都会被四周的墙壁反射出向量的回声。   在哪里呢?   上泉循着记忆里上看台的一路认真找着,心里祈祷着它会静静躺在某一处等待自己去发现。“如果手机还在,那我就明天一整天不骂千里蠢,不叫秀也留级生。”   “啊太好了!在这里!”上泉激动地跑过去,拾起失而复得的手机,原地转了一圈,回头看到红发少年正在体育馆中央看着自己。   “要……要锁门了吗?不好意思我只是回来找手机的现在马上就走。”   “不急,你慢慢下来。”少年略高于同龄人声调的嗓音在体育馆空荡的环境里居然也好听的不像话。   就是在这样空荡的环境里,像每一部言情小说写的那样,上泉似乎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心咚咚咚跳着的声音。一步一步,如赤司说的那样慢慢下来,来到篮球场中央,看着少年。   “赤司君,好久不见。”   两年以来,上泉模拟过无数次和赤司再一次说话的场景。   赤司君你好呀。   赤司君你还是老样子呢,就是长高了好多。   嘿赤司君,还记得我吗?你可别像你说的那样无情啊。   我呢也变化很多了哟赤司君,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接受我现在的样子呀。   每一日在睡觉前,上泉都会对着镜子,对着那个假想里重逢场景中的赤司君说一句话。   “是啊,好久不见,可你丢三落四的毛病却还是老样子。”   真好,连回答也是脑海中设想了千遍的方式。   “啊啊天色晚了我要早点回去,赤司君留个联系方式?以后万一需要联络什么的。”   少年嘴角仍然挂着一丝微笑“恩,我的手机……”   其实呢,此刻的上泉森一仍然站在体育馆门口,看着紧锁着的大门,有些泄气。   假想了一千一万次见面的样子,到底还是只能存在在脑海里了。   “你是来找这个的吗?”   放弃进入体育馆的上泉打算转身离开,却在走廊另一头的黑暗里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一句话唤停了上泉的脚步,她有些弄不懂这一刻到底仍是幻想还是现实,以至于她没来得及准备好用什么表情转头面对少年。   红色的头发即使在昏暗的走廊里也是十分显眼,直到那抹亮色来到自己面前,上泉都还没能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你的?”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手机,上泉森一机械地接下,“太……太感谢了,我本来还……”   “下次注意。”少年没有打算听她继续陈述下去,轻微地皱了下眉头,冲少女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说点什么,说点什么,感谢也好啊。上泉的心里有无数个催促声响起,鼓舞着她说什么。可是她刚要开口,又有一个声音制止了她。   他只是顺手,也不需要听到你的感谢。   ……哦。   入秋后的黄昏特别短,天色黑的也很快。上泉森一打开手机的一瞬间屏幕的亮光在黑暗的环境下给眼睛带来极大的刺激,她伸手揉了揉酸涩的眼角,眯着眼睛打开通讯录。   只有一个人的通讯录,姓名存储的是A。   他温柔的时候待你同待所有人一般温柔,他冷淡的时候待你同陌生人似的冷淡,至始至终没有任何不同。   “啪——”合上手机的声音在走廊里格外清脆,上泉用力眨了眨眼挥去屏幕留在视网膜上的余光,估摸着那人走出去了一段,便也准备抬脚离开。   这不是一场愉快的重逢,却以最合理的方式推翻了她假设了的所有可能。   “无话不说,无时不刻都能在一起。总之就是和一般的关系不同吧!”   上泉森一和所有人撒了谎,她认识赤司征十郎,小心翼翼地收藏着对他了解的点点滴滴。   可她也没说错,上泉森一和赤司征十郎,从来不是好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四   【四】   其实上泉在收到洛山的录取通知书时候是比划过自己的高中生活的,在一所出了名的好学校中努力读书,参加各个比赛活动,争做老师家长眼中的好学生好孩子,顺理成章考入知名大学,彪悍的未来指日可待。   可是如今每天和两个弱智天天相爱在一起,别说彪悍的未来了,能不能有未来都是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我当上了首相,我第一件造福人民的事就是取消数学。"在一次阶段考到来之前,上泉恨不得抓光一头乌黑的头发,对着悠哉悠哉看小说的铃木说着。   "那可不行,姐姐我可凭着数学拉分呢,你那叫没在中国读过书,你要是……"   "选修课选中国语的人请闭嘴……"黄濑也看不下去了了,出声制止。当然她可没上泉那么幸运,只对着数学咬牙切齿。可是瞄了一眼累成山的书本,她选择自暴自弃地和铃木一起看小说,"大不了回头让凉太做个媒,我也去当模特算了。"   听完这句话,上泉的牙齿都咬的咯咯响。   没办法,人和人差别就是这么大。   俗话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可是像铃木这样四肢发达的人偏偏在中国9年义务摧残下来也有个好脑袋,俗话又说胸大无脑,可是胸大如黄濑又偏偏长了张让人看了就会想入非非的脸,不光如此,她还有一个同样让人想入非非的摇钱树哥哥。   上泉拿出手机当镜子照了照自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最后继续盯着一串数字沉默。   她不懂这是为什么,她不懂。   人丑就要多读书,当上泉挥舞着比铃木高出两分的数学卷子的时候,得意地把当初铃木说她的话说还给她。   "你姐姐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从满卷子错题教到比你姐姐高,你这小浪蹄子就是这么忘恩负义的吗?"   "明天就是日本史考试,我昨天整理了一份笔记……"   "俗话说的好,成王败寇,妹妹你考的比我高,当真值得赞扬的,下一阶段我一定向你好好学习。"   "……"   *   在上泉抱怨造物主创造世界不公平的时候完全忘记了世界上有另外一种物种,那就是赤司征十郎。   长得帅,成绩好,篮球将旗各个无敌,能征服手下,祖上还能手遮日本……   当赤司的名字出现在新一届学生会候选人名单上的时候,又引发了一阵粉丝们的惊呼。   "赤司征十郎的存在,就是用来气死我们这些凡人的吗?"路过公示板的时候,千里愤愤不平地指着赤司的名字对上泉说。   他要是不在那倒也能是个新闻呢,上泉这么想着,回答,"你就你,没有我们。"   几个月的磨练,千里深深觉得自己的抗打击能力是越来越强了。   这一届的学生会主席,如果赤司不能当选,大概也别无他选了。本身出色得让老师赞叹,而且五分之四的投票全部投给了他,剩下的零零散散分布在各个候选人中,还没等到最后答辩,便纷纷表示心服口服退出竞争。   像赤司征十郎这样的人,走到哪里,就去篡改哪里的历史,没有历史,他就去创造历史。   在一日晨操中校长宣布新一届学生会主席的时候,男生女生们都毫无异议地热烈鼓掌。   赤司在晨曦中伴着掌声上台作主席的第一次发言,提出自己接管学生会之后会做出的举策以及对未来学生会发展方向和活动规划的时候,上泉发誓这是她晨操中听的最认真的一次学生代表发言。   尽管赤司具体说了啥,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也并不那么在意他到底说了啥。只知道此刻站在台子上的少年迎着朝阳,正在逐步绽放出帝王的自信和风采。   可那并不是上泉希望看到的。   她打量着周围每一个男生女生聚精会神的模样,憧憬着赤司所设想的未来一脸向往,在进入洛山高校以后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格格不入。   可是再看看台上那光芒足以掩盖初升太阳的赤司,又觉得孤独的大概不是自己一个人吧,尽管他不会萌生这样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五   【五】   [赤司君,教科书上说人只要活得自在便是值得,你为什么要那么努力必争第一呢?]   [因为只有一起站上最高的地方,才能够得到与身份地位相匹配的朋友和一切。]   [赤司君……一直站在顶峰不会很孤独吗?]   [高处不胜寒,是说给弱者听的安慰话语。况且……]   [恩?]   [况且我并不需要朋友。]   *   “你是说冬季杯让我们陪你一起去看决赛?”   “是呀,到时候住我家里好了,神奈川离东京不远的。”   “那我们是去给洛山加油还是给你哥哥加油啊?”   上泉给了铃木一个大大的板栗,“你说呢?”   千里接下口,“当然给洛山加油了,想到回去看看凉太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很兴奋呢!”   “……???”铃木心中对黄濑兄妹的情谊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过一想到不久以后就可以住在传说中的大帅哥家里,一切疑惑都不是个问题呢!或许半夜还能装作走错房间啊、上厕所啊什么的……   “森一酱,我觉得秀也在想一些什么奇怪的画面。”   “……你们家有地下室吗?回头在那里放个床好了,免得你哥哥清誉被毁。”   “你们……”   “黄濑千里。”一声叫唤打断了三人的谈话,黄濑和铃木很惊讶地抬头向上泉的背后望去,上泉却愣住了硬是不敢抬头。   铃木打量了一下上泉,继续将实现移到了正移步走来的赤司身上。   这不是她和黄濑第一次察觉到上泉对于“赤司”这个名字的奇怪反应。无论上一秒讨论的多么欢乐,下一秒一旦身边有关赤司的讨论声响起,她便立马会陷入沉默。   她曾以为陷入沉默的森一是为了探听赤司的消息,就像每一个暗恋学校大神那样的女孩子,不过是更加不好意思,可是后来正当她准备好好嘲笑一直厚脸皮据称的上泉也有小女孩一面的时候,她又觉得事情不是这样。   上泉森一没有在打探赤司的消息,而是当她一听到赤司两个字的时候,就无法克制地避开;公共场合无法走开的时候,她就不停地开玩笑、讲话,甚至有一次被老师点名批评好好听主席发言的时候,才默默低下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她若是想告诉我,她就会告诉我,如果不想,我怎么问也只会被绕走。”铃木这么告诉自己,可是当她看到上泉异样的眼神,还是忍不住话涌到嘴边。   “赤……赤司君叫我?”   “是的,我换了手机,没有留下黄濑的联系方式,能把他的手机号给我一下么?谢谢了。”   “啊,好,你……您等一下,我找找!”   铃木看到平时无拘无束的千里这会儿手忙脚乱找手机话也说不顺溜的样子,再看了眼一直低着头没有回过身的森一,有些不明白,赤司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才会有把一切逆转的能力?   要到手机号离开了之后,听到黄濑长长舒了一口气,说:“唉吓死我了,每次看到赤司君就不敢说话,三年了还是这样。你们也是被赤司的气场压得说不出话吧?”   “才没有呢!我只是生气!”察觉气氛有些异样的铃木想要稍微活跃一下,便佯装生气地大喊,“陌生人还会和别人点头示意一下呢!他连招呼都不和我们打一下,太目中无人了吧!早知道当初就不把主席的票投给他了呢,没礼貌!”   黄濑千里扯了扯铃木的袖口,示意她小声些,而她的顾虑是不错的,因为转角处还没有走远的赤司将铃木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不由放慢了脚步。   可是接下来少女三人却没有再说话了,当他准备重新迈开步子走开的时候,又听到了另外一个一直没有开口的声音,“秀也,赤司这个人,不会和无关紧要的人说话。”   我们两个,是无关紧要的人。   拐角处的赤司听到这句,微微上扬了嘴角,迈步离开。   没有人注意到,方才黄濑在报给赤司凉太号码让他记下时,他的手机屏幕都未曾亮起。   回家后躺在床上的上泉打开手机的通讯录,看着那个名为A的号码,那串熟记于心的数字静静发呆。   [是否确认删除?]   [……否。]   那空荡荡的通讯录好像是对上泉的嘲讽。   我以为没有了联系我还有我们共同的回忆和养成的习惯,可是没想到原来你早已不屑于这样的习惯。   “秀也啊,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森一有点奇怪?”   “大概大姨妈来了吧。”   “我是认真的!她会不会被赤司的气场吓坏了?”   “……我快被你的脑回路吓坏了!”反射弧在南半球?铃木抽搐了一下嘴角,转移开了话题,“神奈川和东京有啥好玩儿的?快说说,我回去列一张购物清单……” 作者有话要说:     ☆、六   【六】   你们有那种平时嚣张、却偏偏会给长辈和老师留下很好印象的朋友吗?   上泉母亲在黄濑和铃木左一句右一句“我们会好好照顾阿森这丫头的伯母您放心好了!”中满意地直点头,连看向上泉的目光都赞许了不少。   真是忍不住拆穿这两个一到长辈面前就自动开启乖宝宝模式的家伙啊,这么愤恨地想着,上泉对自己母亲微微点了点头,露出让人安心的微笑。   正巧回头看向上泉的铃木见到这个微笑,心中警铃大作。   *   因为黄濑一声声保证着“我已经独自来往神奈川和京都好几次了,没问题的!”上泉母亲和铃木的父亲才决定不送女儿去新干线站台。   不过上泉和铃木表示出对黄濑很大的怀疑。   “妈你真的不送我吗?你可要一个寒假都见不到我了!真的不送我去车站吗?”上泉拉着母亲的袖口,眼神中流露出黄濑看不懂的哀怨的情感。   “傻孩子,都这么大了要学着独立,还有靠谱的朋友在呢,妈妈不能永远陪着你啊。”   不,妈,你把我托付给黄濑,那就很可能不是一个寒假见不到的问题了。   好在还有一个方向感很强的铃木在,三个少女提前五小时集合出门,终于在差点晚点的时间找到了站台。   三人所到之处总是集聚了很多目光,比如此刻在站台上一个长相极好的黄发女孩儿身边是一个不断往她头上爆栗子的黑发清秀少女,少年的活泼和朝气能感染每一个人。而她们身后却是一个提着大包小包、额头爆青筋的短发苦力,看起来也是同龄学生,可是状况凄惨地让等待列车的乘客们纷纷回头,不忍直视。   11月末的京都也开始大幅度地降温,不过在更北方的神奈川降温幅度更大,在未来的一个月要度过的日子里,也比不得京都的暖意。黄濑提前敲好警钟,要上泉带足御寒的衣服。   为什么铃木不要呢?运动系的女孩子抗寒能力要强一些,除此以外,黄濑大手一挥,“我衣服很多,大不了穿我的好了!”   有黄濑凉太天生打篮球做模特的身高作榜样,千里从小在同龄人中都是特别显眼的高个子。直到遇到了身高同样鹤立鸡群的铃木,走在路上的时候被分去一些注意力才不至于那么引人注目。   “你俩那脑子,充其量鸡立鹤群吧……”身高上被压了气势,上泉开炮时更加不留有余手。上泉其实本来不矮,但是毕竟没过一米七,和两个身高比例直逼天空树的女子比起来,到底还是看上去微缩了一点。   所以唯独上泉需要大包小包带上御寒的衣服,在提着行李看到双手空空的两位好友时,她学着那日千里的样子,大手一挥说,“暴力女,此时不作为,要你何用?”   于是铃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迫接住了鼓鼓的行李包。   *   新干线真正开动起来的时候,上泉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不同于往年的寒假要开始了。   买票的时候特地买了连坐的位置,三个青春少女很快就耐不住兴奋,叽叽喳喳讨论了起来。   “千里啊,你是不是和你哥哥关系不好?”   “哈!凉太这个人啊,秀也等你见到就知道了,是个不会和任何人搞砸关系的人,因为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和白痴计较。”   “你这么说自己哥哥真的没关系吗白痴的妹妹?”   “近墨者黑……”   为了防止战火蔓延到自己身上,铃木赶紧移开二人的注意力,“那你为啥不和你哥哥考在一个高中里?反而一个女孩子跑到京都来读书。”   “是我自己要求一个人来的啦,比起我来说我爸妈更加担心凉太那家伙的起居。”   同样是从国中毕业之后到京都读高中,上泉的爸妈为了更好照顾女儿在京都市区不远的地方租了套房子,而千里却只身一人住公寓,偶尔请个保姆打扫卫生。   谁知千里话锋一转,突然开口问道,“森一,秀也酱,你们以前都听说过黄濑凉太吧。”   “这么有名,肯定的啊。”   “那么在认识我之前,你们有听说过黄濑千里这个人吗?”   黄濑的父母并不是重男轻女的那类家长,甚至在怀孕的时候都没有特意做过检查求得孩子的性别。双胞胎出生后对二人的惊吓多于惊喜,却也是从小将两个人作为宝贝一样一视同仁。   凉太对女生的吸引力从小就露出了苗子,可是在乖巧伶俐上千里更胜一筹,追在身后的小男孩也从不间断。二人走到哪里都是风景,平分秋色,并不像故事里经常看到的双胞胎起过争执,千里一直挖苦欺负着凉太来表达爱意,凉太也包容任由她欺负。   “凉太有名我比爸妈还开心,可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要从他的光环下走出来,去引起另一个人的注意力。”   嘿,闻到了八卦的味道。上泉兴奋地摸了摸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表示洗耳恭听,预感到接下来两个小时的车程并不会寂寞难耐。   只是啊,黄濑越讲,上泉眼中的兴奋之情一点点磨灭。   我们常听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因为情绪涌上心头的时候,最先难以克制的是眼神的逃避。   你可以在伤心的时候手舞足蹈地展示精力充沛,也可以在激动的时候面无表情强作镇定,即使挎着脸安慰他人的时候心中也可以有千百种不同于表明的心情。可倘若有人有心观察,再好的演技也骗不过人,因为眼神不能撒谎。   脸上并没有呈现出表示心情的符号,只需要一低头,眼睑微颤,哪怕下一秒依然神采奕奕,那一刻的心情是真实掩盖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留言只收藏真的大丈夫嘛,作者怒摔键盘【摔吧2333】   ☆、七(上)   【七(上)】   “谁没个一段情史哈哈!想当年姐姐我暗恋隔壁剑道社社长的时候,那也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童话故事……”   上泉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深吸了一口神奈川的空气说道,“再被你这么宣传,全校都要知道你的暗恋史了。”   “森一你说错了,秀也那都已经是明恋史了。”   “……”   两人第一次听铃木讲述那高一时可歌可泣的暗恋史时,千里听得眼泪汪汪,森一还一脸凝重地拍了拍秀也的肩膀以示安慰,“年轻的时候总归要经历一场暗恋感受感受的。”还难得地允许铃木将一把眼泪和鼻涕抹在了自己肩头,虽然后来让她洗了衣服。   虽然被按上悲伤回忆的标签,铃木总是一有机会就拿出来说这段“佳话。”   “在我快要摔跤的时候,学长一把握住我的手,深情地凝望着我,磁性的声音说着‘小心’……”   “……?”   “那是个秋风瑟瑟晴空万里的京都的夏夜,漫天星空映照在学长的眼中,也倒映在了我心中……”   “……??”   “我等待着,等待着他向我走来,想要告诉他我一直都喜欢他,可是当他从我身边走过,我仿佛被一盆悲伤淋了个透……”   “……???”   几次以后,上泉和黄濑终于判断出,大概除了剑道社社长这个人是真的,整个些场景都是铃木隔天晚上看的言情剧的剧情。   三个人打打闹闹来到黄濑家里的时候,神奈川已经入夜。方才车厢里一刹那的寂静仿佛是去年的事情,在空气中随着笑声化作一缕烟散开。   *   黄濑千里忘了是因为什么原因,刚入国中的时候并没有和黄濑凉太选择一所学校。   大概是没能打破“双胞胎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一起”这样的咒语,在国中二年级那一年被爸妈压迫着转到了凉太在的帝光国中。   “你别乐呵,在学校离我三尺远,我可不想像小学里那样整天给你传递粉红色的情书!听说你加入篮球社了,我只是来看你的丑态的哈哈哈。”   “……我并没有乐呵,而且凭什么觉得我会有丑态!”   于是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丑态”,反而打的一手帅气潇洒的篮球引来更多的注意力,黄濑凉太无数次地和千里提起放学后欣赏一下自己的球技养养眼。   而千里总以体育馆一股汗臭味拒绝他的好意。   “那是男人专属的阳刚之气,什么汗臭味!”   某一天千里收到父母因祖父住院紧急前往祖父母在的城市要离家几天的短信时,没有带钥匙好习惯的千里只得找凉太一起回家。   放学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千里估摸着篮球队的训练快结束时,才放下做作业的笔前往体育馆。   没想到即使已经迫近黄昏,体育馆里外还三三两两站着女生眺望着,想要见一眼“心上人”的影子。   千里站的离女生们远一些,担心着被路过的人当成一路货色。这样想着,看着渐晚的天色,千里有些焦急地来来回回踩地砖来打发时间。   “不好意思让一下。”身后声音响起,千里才发现自己的走动似乎影响到了本来就不宽阔的走廊的正常通行。   抬头看到一个绿发少年正用修长的手指推了一下眼镜,刘海有些凌乱地滴着汗水,正礼貌地看着她。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千里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好像在某一次凉太带回家的篮球周刊上见过,“请问您是篮球部球员吗?”   正要迈步走开的绿间真太郎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微微皱了皱眉,又点了点头。   “您能帮我叫一下黄濑凉太吗?我有事找他!”   绿间听到这个名字,有些不耐烦的神色被他良好的自制能力压了下去,这周不知道第几个了,他想。   “啊啊你别误会,我不是花痴,我是来问他要东西的,不麻烦的话帮忙带句话给他,麻烦的话我就在这里等你们结束好了!”   绿间稍作思考,犹豫着点了点头,就在女生感激的笑容中快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七(下)   【七(下)】   “啊,想起来了,是叫……叫绿间真太郎!”直到绿间走进体育馆,她才突然想起偶尔瞥到过一眼的少年名字,凉太的队友,奇迹队员之一。   体育馆里响起参差不齐却响亮的击掌声,千里知道今日的训练结束了。   看到黄濑在体育馆门口向自己招了招手,她四下观察了一下发现女生们都走开了,才做贼似的走进体育馆。   不算长的走廊上零散的有几张靠墙的凳子,千里发现一根柱子后的凳子上安静地坐着一个女生,在昏暗的光线下拿着一张写满数字的纸嘴里念念有词。看到千里走过的时候,抬起头给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千里看着女孩儿陌生的面孔,又赶紧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周围,才意识到她在冲自己微笑,虽然奇怪却也在停顿一秒之后回给她一个微笑。只是她发现女孩儿早就低下头继续捣鼓那一整张写满密码一般的纸了。   一头雾水的千里尴尬地收住微笑,挑了挑眉从女孩儿身边走过去。   世界上有七十亿人相遇不易,一所重点国中几千人封顶,打个照面什么还是概率极大的。   在铃木问及黄濑和上泉“天呐同校两年你们居然从来没有见过彼此和彼此说过话?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黄濑和上泉的教室正好分布在教学楼两层的两端,没有见过面才稍微说得过去一点。   然而铃木说的不错,偌大学校不止教室是学生的活动场所,两人在走廊上可能擦身而过数次,只是不曾注意或者过目就忘了而已。   这就是上泉森一和黄濑千里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在帝光国中体育馆外的长椅边,黄濑遇到了她后来最好的朋友和充斥她整个青春所有情绪的少年,上泉正经历着一段美好到后来都不忍心多加回忆的过往。   “后来我常往体育馆跑,打着来看双胞胎哥哥出洋相的旗号躲在体育馆的器材室里看他打篮球。凉太经常问我今天姿势有没有很帅,被青峰一球砸到头有没有很蠢,黑子君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么厉害……可是我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凉太也觉得我很不可思议,好像人在体育馆,魂都飞到美利坚去了一样。久而久之就不再过问我对他帅气姿势的评价了。”   “凉太他不知道啊,球场里活跃着五个人,板凳上坐着三四个人,还有一脸严肃记记写写的监督以及不敢发声音打扰却满脸兴奋的围观群众,体育馆有那么多人,在我看来都长着一张脸,于是眼前全是那绿发少年专注的神情,和在球场上对投篮的认真与近乎偏执的坚持。”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除你以外却都长了一张脸。   “千里,你一定把你所有的文学修养都用上来描述这段感情了吧?要不然国文成绩怎么可能这么低……”   “你去死一死吧气氛毁灭者!”铃木斜过身子对着上泉脑袋狠狠地拍了一下。   再蠢再呆的女孩子对待这类事物也是极其敏感的,千里在发现自己的世界只能看到绿间真太郎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不知不觉住到了自己的心里。   她和绿间正面的对话言语超不过十句,就连和一直以敬畏态度对待的奇迹队长说话次数都更多些,大多数时候只有走在凉太身边时遇到绿间,凉太自来熟挂上去攀好感的时候,才在旁边一边讽刺自家兄长,一边对绿间抱歉地点头示意。   除此以外,就只有“黄濑……凉太马上出来。”“大概在更衣室。”“路上小心。”“谢谢,麻烦你了。”这样简单生疏的日常对话。   千里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大概是无意间看到他仔细缠绕手指的模样,是他因为一球失误自己留下反复训练到天黑的场面,是在老师办公桌上不小心瞧见的优异成绩的卷子,还是……还是初次见面时那伸手一推眼镜的姿势。   如果一个人能清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为什么会喜欢上另一个人的话,就不会克制不了而导致后来发生的种种了。上泉森一将这句话咽了下去,安静地听着。   “后来帝光发生了一件很轰动的事,据说是一个女生听到赤司君和监督的谈话,什么内容无人可知,那个女生是谁也保密的很好。那阵子篮球社和外部学校,就是那些没什么本事却打比赛不入流的学校起了矛盾。其实凭帝光的名气根本就不害怕这些谣言耸听的,风波再大过一阵子也消停了。可那个女生将这事儿听进了心里,就兴冲冲奔去和那群混混般的学生打架了。”   铃木不可思议地看着上泉,觉得这简直是小说里的桥段,上泉点头表示有所耳闻。   “那女生受伤了?”   “没有啦,女生有两把刷子,把几个混混都撂倒了。”   “……好家伙,有机会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总之那之后监督下了禁令,以影响队员训练为借口,不再允许训练期间有外来人士旁观或介入。我当然也属于那外来人士之一。”   于是黄濑千里和绿间真太郎唯一的联系被切断了。   最后呢?   毕业那天千里鼓起勇气,到绿间真太郎的教室门口等着他收拾完走出来。   “哟阿真,门口有个可漂亮的女孩找你呢!”   “……谁?”   绿间真太郎疑惑着走出教室,看到千里的时候眼神中的惊讶难以掩饰。   “诶?副班长这是你的追求者吗?”路过的同学和黄濑微笑示意后,就坏坏地拍了拍绿间的手臂调侃道。   “别乱说,这位是黄濑凉太的妹妹。”撇清关系之后转头问千里,“凉太没有和我在一起,他不在教室吗?”   千里突然有一种感觉,绿间会不会连自己叫黄濑千里这个名字都不知道呢?   也罢,青春有那么多遗憾,多一桩也无事。   “啊没什么,既然这样那就再见啦,绿间君。”   手里写着“我喜欢你”的纸条被冷汗打湿。   当天晚上千里就起草了修改志愿的意向书,去到了其实算不得太遥远的京都洛山高校。   或许有一天,等你能够因为我是黄濑千里记住我、而不是黄濑凉太妹妹那样的身份,我会再次出现,足以骄傲地站在你身边。   暗恋多无果,相识已足惜,这是黄濑千里平平淡淡学生生涯中能想到的可以最精确的描述这段感情的词语,让铃木和上泉在很久的一段时间里唏嘘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八   【八】   来到黄濑家之前,上泉并没有想到黄濑的妈妈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毕竟听千里描述起来,她和黄濑经常把家里折腾得闹的慌。   不过温柔的黄濑母亲一看到女儿带回来的又下降了的学业成绩,好看的眉头还是紧紧皱到了一起。   于是在黄濑母亲的拜托下,趁着WC还没有开办,上泉得到了给黄濑千里补课的任务。   那么铃木秀也呢?   她在觉察到黄濑母亲开口请求的时候就脱口而出“啊啊伯母我非常崇拜神奈川几个名扬全国的空手道道场和师范,我要趁这两天在这里好好学习学习!”   然后在上泉满脸“你给我等着”的表情下独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   “天呐这道题我居然花了三个小时才弄明白,你却看了眼就知道怎么做!”   “……因为这道题老师刚说过啊!”   “记忆力居然这么好,森一你从小就是天才吧!”   上泉森一对着黄濑翻了个白眼,“是你的愚昧超乎常人。”   她还想嘲笑黄濑千里这些年只长身体,不长脑袋,才会觉得世上到处都是天才来着,就如很多年前,自己遇到过的那个天才回答自己:“世上从来没有天才,你看到的成功百倍的人,是因为他们在地狱里奋斗着来换一个光鲜的外表。”   “……其实国中那会儿,我成绩曾经很差的。”在黄濑探究的目光下,上泉迟疑地开口。   *   上泉森一小学升国中考试的时候,考得了一个让全家人震惊的成绩,顺利地被帝光国中录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爸爸抱着她转了三圈,因为在此之前没人憧憬过上泉可以考到这个各个地方都十分出色的学校。   如果说入洛山的时候上泉森一给自己设想过完美的人生规划,那么她在进入帝光的时候迷茫和害怕大过了一切。   她也曾经立志过要好好学习重新做人,并且给自己打气说既然能考进帝光,那就说明自己有做一个帝光学子的实力!   那时候的上泉森一还没有练就一副金刚不坏的厚脸皮盔甲,被老师点名的时候那张还没褪干净婴儿肥的脸上还会浮现出害羞的红晕,眼睛里满满都是对国中生活的希望。   可是在这偌大的校园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希望了。每天有多少人下定决心努力学习,就有多少人被沉重的事实打击得喘不过气放弃希望。   贵不在想,在于坚持,一直有着这种信念的上泉森一,在开学两个月里被班导以及各科老师连续点名批评之后,还是坚持不下去了。   “你是开后门进的帝光吗?第一名都能是你成绩的两倍了!”   能让每一个同学都害怕的英语老师对上泉森一开起炮来更加是不留情面,而这一次却让上泉森一彻底怀疑起了自己。   我真的不是个好好学习的料吧?   我真的不是个好好学习的料吧。   后半节课说了什么上泉森一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心里反反复复在重复那两句话,直到下节体育课上课,课代表催了她好几声见她没有反应,便也由着她去,自己先去集合了。   而上泉森一就一直呆呆地坐着,与英语考卷上少的可怜的圈互相对视着。   敲门声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却也没能打破少女沉静在自己的悲伤中。   当她缓缓抬头看着来人的时候,着实让彼时也才国一的赤司征十郎吃了一惊。   走廊上三三两两有同学悄悄议论着一向铁面无私的风纪委员长请了病假,终于可以在老师不在的时候稍稍违反校规一下过过瘾了。   就在刚才被级段主任要求临时代理风纪委员长的职位的赤司接过印着风级两个字的袖章,想起之前走廊上听到的话语,微微摇头笑了笑。   “我需要做什么吗?”   “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下课的时候巡视一下有没有同学打闹,出操或者体锻课的时候查看一下教室和器材室有没有逗留的同学。”   “是,我明白了。”   路过上泉森一所在教室的时候因为光线问题,赤司以为是某个贪恋教室安适而逃避体育课的学生,便打算进教室提醒她快去上课。   敲了敲门后未得到回应,赤司就自己打开了门,女生很安静地坐着,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进来。   “同学?”   仿佛这才刚刚回了魂,上泉森一面无表情地抬头,却在看到赤司的一刹那委屈、焦虑的情绪全部涌了出来,鼻子一酸就哭了起来。   虽然后来上泉森一的厚脸皮让铃木赞叹不已、自愧不如,做出的令人匪夷所思的窘事数不胜数,可是要她回想起人生最后悔最丢脸的事,莫不及在第一次见到赤司的时候那无法抑制的眼泪。   其实如果让她一个人待着,上泉或许会伤心和无奈,却也不至于软弱到哭泣,可突然有一个人打破宁静和她的沉默,恍然间让她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有多么差劲,似乎整个世界也就剩她一个人孤零零落在最后,便再也克制不住了。   “同学,你是受欺负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听到红发少年开口询问向自己走来,上泉急急地想要擦掉那流不停的眼泪,脸因为尴尬憋得通通红,想要解释开口先说出来的却是破碎的哭腔。   “需要我去叫老师过来吗?”   说不出话来的上泉森一只能拼命摇头,顺势底下脑袋掩盖窘迫得不成样子的表情。   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的赤司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抚女生的表情,心中对请病假的风纪委员长也稍稍起了敬佩之情,他是怎么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其实赤司并不知道,开学两个月尽职尽责的风纪委员长一刻都不疏忽查看自己负责的岗位、巡逻教室,很少真正抓到违纪在各地方逗留的学生,更别说是见到自己二话不说先哭了的;而一直安守本分立志好好读书的上泉森一没有逃过一节课,也是第一次在学校里表现得那么狼狈。   却偏偏让赤司碰上了。   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又觉得注视着女生有些失礼,赤司移下目光,就看到了上泉森一那低的可怜的英语分数。   上面还有那位名扬各个年段和班级的毒舌老师的批语:“除了名字写对了,都找不到画圈儿的地方!”   赤司移了移目光,就看到了一旁被老师打了大大问号的位置写颠倒了的班级和学号。   好学生犯低级错误会被认为是太紧张的失误一笑置之,差学生即使真正笔误也被当做态度不认真来严肃处理,赤司征十郎突然想起自己班里有同学这么抱怨过。   一路已经检查的差不多,体育课也是上不成了的,赤司想着便拉开前座的椅子坐了下来。   当上泉终于克制好情绪稳定了气息之后,终于抬起头想要看看这个打扰自己沉思的少年模样,却只看到少年的侧身挺得笔直,正在细细看着自己的试卷。   上泉尴尬地想要伸手取回自己的卷子,课上已经被直截了当地羞辱了一回,不知道会不会对第一次见面已经失礼了的同学留下愚笨、无知的印象。   “你的基础太薄弱了,当下先将落下的知识补习起来要紧。”赤司转过头,将卷子归还给上泉,作出了这样的评价。   上泉接过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突然一拍脑门,一扫刚才的郁闷和不知所措,“你是那个天才赤司征十郎!”   不多与外人交流的上泉森一也是听说过赤司这个人的,优异的考分进入帝光,又在开学初以一年级的身份进入校篮球队一军,刚刚结束的阶段考没有因为练习就松懈依然是每门学科名列前茅。   正巧下课铃声打响,赤司听罢起身微微一笑,尚未经历变声的嗓音干净却也脱离了同龄人还多少带着的稚气,“世上从来没有天才,你看到的成功百倍的人,是因为他们在地狱里奋斗着来换一个光鲜的外表。”   赤司行了微躬礼便离开了教室,没有看到身后少女眼睛仍然微红,却不知不觉挺直了要呗。   *   “什么?你居然当初被那个赫赫有名的恐怖老太教到过?居然对你说过这种话!太过分了!”   “她对每个学生都这么严格和毒舌,虽然后来是能理解她的用心,但那时是真的恨她恨得要死。”   “后来呢?后来成绩怎么提高的”   “……后来一节是体育课,姐姐我在教室里静坐了许久,茅塞顿开。”   “……顿开你个头哦……”指望着能听到什么读书秘籍或者立志故事的黄濑千里突然觉得胸口闷得慌。 作者有话要说:     ☆、九   【九】   [赤司君,我曾经以为努力一把,都能到达你说的那个高峰。]   [世界观不同的人,永远只可能站在两座山的高峰。]   [不是,我们之间间隔的不是山峰之间的距离。]   是整个世界。   *   年少的时光,日子都被拉得很长。每一分,每一秒,都能被少年细腻的心思记载成在时间长河里念念不忘的永久。   上泉森一有时又会很感谢自己在最难堪的时候遇到了赤司征十郎。因为这样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赤司看到的都是正在变得更好的上泉。   “恭喜你赤司君,这次又是第一名。”   “啊……”赤司看着面前眼睛睁得大大的女孩,一下子不能和记忆里那个哭得满脸通红的人划上等号,微微点点头说,“成绩榜放出来了么,我还没去看。”   淡淡的语气完全没有兴奋,赤司礼貌地笑了笑说有事要去学生部,就和上泉简单地道了别。   尽管许久之后回想起来上泉发出很长的感慨,不知道是那些一直考的很差的人偶尔一次成绩飞跃而兴高采烈的人比较幸福,还是永远居于榜首的人看到自己金光闪闪的名次更加欣慰?此刻的上泉森一,怀揣着满满的希望和一张进步奖的奖状,带着一整天的好心情蹦蹦跳跳地回家。   是的,蹦蹦跳跳,在一张进步奖的奖状都能够让上泉森一高兴上好几天的年龄里,赤司却觉得可能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再让自己体会到这种让人兴奋的感觉了。   早熟对成年人而言是欣慰,对孩子来说却是折磨。   十分难得的是,这一天放学路过橱窗的时候,赤司抬头看了看成绩榜。   在总分第一名的旁边一列,就是进步第一名。   那是赤司征十郎和上泉森一的名字第一次并排放在一起的地方,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   开学到现在的几个月里,赤司征十郎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上泉森一这么多次,或者说即使在走廊上遇到了,也只是作为过路人从眼角略过而已。   而自从上一次在教室的事情发生之后,赤司觉得自己的生活中到处都是上泉的影子。在走廊上,饭厅里,体育馆中,学生会大会上……从一开始每次遇到都会对上少女大大的笑脸和兴高采烈挥手的样子才反应过来她是谁,到后来碰面的时候都会礼貌地主动招呼,赤司第一次发觉人与人之间从陌生到认识是一件很奇妙的过程。   其实两个人都不是在人际交往中的赢家,赤司是不屑于不必要,上泉则是没心思没胆识。   而正是这样的两个人偶然地认识了,尽管一直都只是停留在认识的级别上。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上泉认为自己和赤司的相识和友谊都只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而已。   但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哪里会考虑这么多,只因为赤司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无意间多说了一句,自己就能掏心掏肺对待了。   “我看人可准了,赤司君你和他们不一样。”   赤司看着上泉推给自己的练习册,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教室里的钟,离篮球队训练还有一些时间,可是赤司的眉头还是以常人注意不到的幅度皱了起来。   “我还是那句话,你的基础太薄弱了。基础这种东西不是别人帮你就能提高的,不懂的东西多问问老师和同学,比你留着放学后来问我更加有效果。”   “……虽然上次明显进步了,可是老师和同学们还是习惯性认为我挺差劲的。”上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想……等到什么时候彻底到和他们一个水准上,让人看得起了,再去请教他们吧。”   “不过赤司君,你和他们不一样啦,我知道的。”   “你说得对,我会好好扎实我的基础部分的。不过我的记忆力实在是太差了……”   赤司很想说不,你不知道,可是在女孩满满的信任目光中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他不该多说,也不愿意多说,上泉森一于他而言就应该是人生中的一个匆匆过客,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也无需多费心思指导什么。相遇本来就已经是一场意外了,止步于相识已是足够,没有必要深入了解下去。   所以当女孩离去的时候,赤司冲出口的话语也让自己惊讶了一下。   “记忆力强弱不是天生的,是锻炼出来的。”   “诶?”   “虽然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加强记忆力的,我从小靠背电话号码来锻炼。”   “……诶?”   上泉森一自认在学习上的资质比常人要低了一点,可是不代表她人蠢呐。虽然传言赤司征十郎是一个多么平易近人的天才,几次的相处下来她也清楚地认识到,赤司其实并不如常人所说的好相处。   他有一张能让任何人都放下警惕的笑脸,又有让所有人轻易信服的强大资本。然而他有自己划定好的距离,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的底线。   可是大概是赤司征十郎给自己的第一印象太好了,总是忍不住想要试着接近一下。无所求的最单纯的接近,那是她这个学校第一个从心底里羡慕、又感谢的人。   所以在她推进作业本时看到赤司那转瞬即逝的蹙眉后,有了一丝的后悔,并且告诫自己没有下次。   万万没想到赤司会对她进行第二次的“指导”。   *   “我就说什么幡然领悟这种话都是用来骗小狗的吧!”   第二天就是正式出发去东京的日子,深夜里三个姑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就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天来。   黄濑给铃木控告了上泉白天对自己进行的惨绝人寰的智商上的侮辱后,两个人联合起来逼供上泉当年究竟是怎么东山初起的。   “不是骗小狗,是在骗你。”躺在铃木旁边的上泉努了努嘴,揶揄道。   于是铃木就这么花了许久的时间压制住了身边两个不断用枕头殴打对方,还时不时打到自己的疯子。结果到最后发展成三人混战,在纷纷感叹“澡白洗了”的声音中沉静下来又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所以森一你说的那个给你指导的人到底是谁?”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了啦,后来其实也没什么联系。”   “帝光神人不少,可是听你说的这么厉害,在我的印象里也就只有赤司一个人诶。”   “……要是赤司那种人肯屈尊辅导她啊,我就上推特直播吃木桩。”   “有道理……森一啊,你该不会又虚拟了一个人出来骗我们吧?”   “……”   在和铃木与黄濑叙说这段国中时期往事的时候,铃木修改了许多细节,隐瞒了点点滴滴她认为可能被那两人浮想联翩的细节,所以说出口的已经是面目全非。   唯独关于电话号码这个故事完整地说给了她俩听,上泉却被两人的质疑给深深伤害了。   随口背出了二人的号码,又顺带说出来黄濑凉太和早晨刚让铃木和上泉记下的黄濑妈妈的手机号,即使是在黑暗中,上泉森一都能将黄濑和铃木惊讶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她翻了个神,沉了沉嗓音,冲身后挥了挥手手说,“不要太崇拜我,睡吧,愚蠢的人类们。”   理所当然地又被打了。   可是当铃木和黄濑都已经陷入深度睡眠之后,上泉森一还是良久没有闭上眼睛。   很多人都说当你有一天能把过去平静地讲给别人听,那就说明你是真的放下了。可是即使故事里的主角和事物即使已经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对于当事者来说却永远是不可触碰又不能抹去的回忆。   说给别人听的是故事,留给自己的是往事。   上泉森一不是一个能坚持住长久秉性的人,偏偏有两件事自始如终。其中一件便是背电话号码,她一直坚持了下来。   两年时光占据了她16岁生命的八分之一,这两年里她自认为想得很清楚,放得很彻底。可当赤司问起黄濑千里凉太的手机号的时候,上泉还是忍不住计较了起来。   你教我养成的习惯,因为你我才养成的习惯,你怎么可以先我一步放弃了呢。   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我们的故事就这么停留在我说的“后来也没什么联系”的阶段,固然国中生活会少了许多的乐趣和陪伴,又或许短暂相识之后不久又形如陌路,但至少……   至少不会到后来两相生厌的地步。   啊不,是上泉森一单方面地被讨厌了。   另一件事呢?   那就是尽管命运给我们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而事到如今我接受了命运,承认了事实,却还是无可救药地,跨过整个世界地,去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十   【十】   第二天三个姑娘踏上去东京的新干线的时候仍然是神采奕奕,似乎没有多受到昨日闹腾到半夜的影响,在车厢里小声却又不失热闹地聊着天。   而黄濑凉太却特地坐在离她们远远的地方,背对着姑娘们,认真地看着手中不知道哪里拿来的杂志。   ——或许允许千里带几个丫头来看比赛就是个错误。   ——……允许千里来看比赛就是最大的错误。   *   “来来来,新鲜出炉的黄濑凉太亲笔签名写真明信片便宜卖了啊!”   “分量很足,只要给钱,人人有份啊!”   “什么?你放心!假一赔十!全是亲笔签名!”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是的,上泉森一协同小伙伴们把多年来的梦想落实了,逼迫着黄濑凉太签了一个早上的签名照终于派上了用处。   “养你十六年终于派上用处了!”   “……千里啊……”   “恩?”   “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我想问问……现在断绝关系还来得及嘛?”   “……”   不管过程是怎么曲折、多么不堪入目,三姐妹好歹将照片拿到了手。她们丧心病狂的目标是——赚够下学期的零用钱。   东京的气温相对神奈川和京都来说更冷了一些,但是在冬季大赛入场口忙碌来回奔走叫卖的过程中,女孩子们也就不觉得冷了,甚至额头冒出了一丝丝细汗。   更主要的是她们为了不要被熟悉的人认出来,特地带了厚厚的围巾,将整个脸包裹了起来。   “你们也知道丢人啊!”黄濑凉太这么评价道。   铃木秀也正把放着明信片的袋子搁在一旁,打算脱件衣服的时候感觉肩膀被拍了拍。   “铃木?”   铃木秀也惊讶之余犹豫着要不要回头答应,自己打扮成这样也能被看出来真是够糟糕啊……“诶?实渕君?我们学校到了??”   “恩刚到……不过你这是在干什么?”   铃木秀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放明信片袋子的口拢了拢,两人曾经是同班同学,也坐过一阵子同桌,到底从留级以后有大半年不曾联系,再见面以这种方式还真够尴尬的啊。“诶这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呀?”   “……”实渕玲央没有说话,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向远处一个简直称得上是背影杀手的金发女子。   如果她没有穿着洛山高校醒目的白色校服的话。   而这边的上泉森一还对三人的精心打扮信心满满,仍然热情似火地重复交明信片、收钱的举动。   “哎哟这位客人要黄濑凉太明信片吗?会增值的哟绝对不亏啦!您……”   意外的是客人并没有像刚才一样激动地抢过明信片,而是驻足站在上泉的面前。   略感疑惑的上泉森一将墨镜拉下了一点,想要看清来者是谁,却在看到一个紧紧蹙着眉头的红发少年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好吧,也并没有多高。   国中那会儿早早就突然蹿了个子的上泉森一甚至还要比同年纪的赤司征十郎高一些,到国二的时候凭借将近一米七的身高在同龄人中都算得上显眼。而自那以后她的个子就定格在这个数值不曾有变化了,可是再见到赤司的时候还是被少年后来居上的架势不服气地想要努努嘴。   说点什么吧,打招呼之类的。   “那个……”   “虽然我可能没资格过问你们的业余职业,不过下次请不要穿校服可以吗?”   “诶?”   于是整个世界仿佛都暗淡了下去,聚光灯交在了那个仍然在兴致勃勃叫卖的、刚刚脱下厚羽绒服的黄濑千里。   她在两个好友从背后射来的直勾勾的眼神冷的抖了一抖,想来是刚刚脱去外套的缘故吧,又接着手忙脚乱地收钱起来。   铃木秀也脱下了围巾,拎起袋子大步向上泉走去。看到赤司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轻弯了一下腰表示礼节,“赤司队长,凉太说他去找海常队员了,我们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入场吗?”   赤司并没有对铃木有所回应,对跟着铃木身后走来的实渕玲央抬了抬下吧,“我们该进去了。”   铃木和上泉相视一笑,似乎从强压下解脱了出来舒了一口气,赶紧跟了上去。   至于黄濑嘛……   “铃木!森一!我跟你们说哦我赚了……咦人呢?”   *   虽然之前讨论过关于海常和洛山到底支持哪个,无论是两队对打还是赛事时间冲突,黄濑都信誓坦坦地说“当然是洛山啦!”可是真到比赛开始了还是暗搓搓地溜到了隔壁场馆去看哥哥的比赛。   而铃木秀也和上泉森一直到跟着洛山的队伍走进了队员休息室门口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   “铃木同学你怎么还在这里?” 走进休息室的实渕玲央突然回头发现跟在队伍后头走到这里,脸上全是茫然的铃木和上泉,惊讶地说道。   还未等到铃木回答,就听到叶山小太郎张大嘴笑了起来:“太蠢啦肯定是不小心跟进来了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很不爽想要反驳,但好像并没有说错的样子。   真的是和冬季杯犯冲啊。   最后还是黛千寻出来指了正确的回去的路,让两个女孩在小太郎的笑声中得以全身而退。   离开的时候上泉很认真地回头看了眼正坐在休息室长椅上很认真地系着携带的赤司,仿佛刚才这发生的场景并没能进入他的眼帘。   “小太郎,快要比赛了安静一点。”起身站起的赤司一开口整个休息室就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刚才的逗闹声,“第一场和我们比赛的根本算不上什么对手,没什么布局战略,随便打就好了,只有一点,赢得漂亮,一点‘险情’都不能留给对方。”   “安啦小赤。”   “球都传给我传给我看我的新式花样传球!”   “别炫技啊给我得分才是关键好嘛。”   “……”   休息室打着很舒服的空调温度,空气里有一股少年们跃跃欲试的紧张和兴奋,上泉森一仿佛嗅到了几年前国中举办交流赛的时候她拿着密密麻麻写满数字的纸从体育馆走过,感叹人怎么那么多的时候好奇地伸头向体育馆里一看,参赛的一队选手和今日的热闹脱线指数不相上下。   阿征啊,洛山的队员们在你身边吵闹的时候,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想念过去奇迹时代的思绪呢?   上泉森一无以得知,只是她突然很怀念那个宣读完指示,将右手最后重重压在所有队员们交叠的手背上,同大家齐声说着“加油”的赤司征十郎。   以及回头的时候看向自己的方向,不知道给谁投去了一个灿烂微笑的赤司征十郎。   往后一个又一个寒冬里独自瑟瑟发抖的上泉森一想起这个微笑的时候,竟然都能感受到那日的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都没有人催更作者消失了两周了好嘛:(给我一点儿存在感啊小伙伴们   ☆、十一   【十一】   由于第一场比赛洛山空场,比赛之前虽然信誓旦旦说绝对不给黄濑凉太加油,等到真的比赛的时候黄濑千里还是拖着两个好朋友去围观了凉太的比赛,虽然一看到比赛双方学校的名字就差不多知道输赢了。   “要是有奇迹时代的学校在第一轮就躺了,那不得被嘲笑死!”千里理所当然地说着。   上泉森一和铃木秀也低头看了眼赛况一览表上桐皇和诚凛,违心地点了点头,“恩,你说得对。”   但其实桐皇躺了之后并没有什么人来嘲笑他们,因为当年奇迹的时代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们彼此的关系早就已经远离了可以彼此嘲笑的那种亲密无间。   人人都没想到WC的第一场比赛就能有决赛程度的激烈赛况,整个体育场都因突然冲出的诚凛黑马惊讶而感慨,可是上泉森一还是觉得这个世界总是要有例外的。   ——例外就是两个在这种喧闹的环境中安心地在她肩头睡着的人。   “既然你们对篮球赛一点都不感兴趣!为什么还那么兴致勃勃地来看球赛!!把票卖出去可以赚多少钱啊!”回家路上上泉森一对着黄濑和铃木教育道。   铃木秀也揉着长时间靠在上泉肩膀上而别住的脖子说,“谁要来看球赛啊,你看看这场子里几个女生来看球赛的,主要是来看脸的。”   “铃木你别这么坦然地说出来,嘘……”   “嘘个鬼啊!”上泉对着黄濑的脑袋狠狠敲了过去。   打打闹闹的时间过得很快,只是在路过东京很有名的一间空手道道场的时候,铃木秀也吵着嚷着要进去参观,被兴趣缺缺的黄濑千里和上泉森一死活拦着,以肚子饿的借口赶紧要冲回家。   好不容易拉住了快要像脱肛野马一样的铃木秀也,上泉突然被她轻声一句,“咦你们看,马路对面的那个人不是赤司吗?”给惊吓到了。   手上的动作一松,铃木终于甩开了两只如钳般有力地禁锢她的手。   上泉缓缓转头,却发现马路对面空无一人。   “你胆子大了敢耍我咯?”   “冤枉啊啊啊!!”   街角口正准备转弯的少年听到了马路对面喧嚷的声音下意识地就皱起了眉头,循着声音看去果不其然是那几个熟悉的背影。   上泉森一的长马尾随着追闹的身影大幅度地甩动着,一时间赤司仿佛又看到了小小的上泉森一甩着刚刚能扎起来的辫子蹦跳着离开。   当初他觉着女孩子或许稳重一些更好,可是转眼距离上一次见到这么快乐的上泉森一居然也已经过了好些年。   *   [是赤司征十郎同学吗?]   [是的,请问你是?]   [啊啊我是上泉森一>///<]   [恩,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今天凑巧看到你的电话号码,试试看你给我的方法有没有成效就记了下来!没想到没记错诶!!]   [……]   赤司有些无奈地存下了女孩的电话号码。   出人意料的是上泉森一和他的关系并没有因为有了对方的手机号而有什么进一步的进展,甚至除了第一次“炫耀”自己训练记忆力的成果之后几乎没有再怎么打扰过自己。   直到有一天。   [恭喜你啊这么快就当上了篮球队队长!!!有什么庆祝的方式吗?]   [谢谢。没有。]   [诶???说起来社团看着很好玩的样子,下个月招新会上我也打算报名一个社团玩玩,赤司君有什么推荐吗?]   [我们学校的社团都很不错。]   [……诶那好吧谢谢啦……]   其实赤司对于上泉森一到底加入了什么社团并不关心,几日里为让突然出现的黑子正式加入篮球队的决策的再三思索和对黑子能力培训发展的计划让他无暇再去关心其它不相干的事情。尽管如此当一个月后,一日社团活动结束的下午,赤司在走出校门的路上还是对身穿道服、满头大汗,正在饮料柜前选择的上泉森一惊讶了一下。   见她迟迟不下手,赤司走上前去先买了饮料,递了一瓶可乐给她。   “谢谢!”上泉十分惊讶地接过可乐,当看到递给她可乐手的主人之后这份惊讶夸张地呈现在她的脸上。   于是第一次赤司结束篮球训练之后没有立即回家,两个人坐在学校走廊的长椅上静静地喝着可乐。   “空手道社活动居然这么晚。”未想到是赤司率先打破了宁静。   “不是啦,我从小没什么运动细胞,又差了大家水平好大一截,所以留下来训练的嘿嘿。”   “恩,社团并不都是‘玩’的,既然参加了就要认真对待。”   “是这样呢。说起来赤司君不会觉得女孩子空手道什么的太……暴力了吗?”   似乎对上泉的问题有些疑惑,赤司喝可乐的手顿了一顿,“很好的运动,哪里来暴力这种说法。”   听到了心中满意的回答,上泉森一开心地笑弯了眼。   赤司有些不习惯这样太和谐的二人独处的氛围,几口将剩余的可乐喝完后仍在了一旁的垃圾箱里,起身准备离开。上泉一见赤司准备离开,也快速跟了上去。   回忆起两人不多的独处时光里,上泉森一感叹道大部分时间两个人都是不说话的。赤司原本不是话多的人,而国中时代没什么人能够说话的上泉,面对赤司的时候更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怕会给对方带来厌烦的情感。久而久之成了习惯,人有无数种沉默,或许尴尬,或许无奈,又或许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开口,而上泉森一和赤司相处时的沉默,是他们均认为的这世间相处的最为舒适的一种氛围。   其实上泉森一从认识赤司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并坚定地认为随着赤司越来越优秀,在未来会吸引更多的更优秀的女生。   没有因为他的优秀喜欢上他,没有因为俊朗的外表喜欢上他,没有因为杰出的工作能力和强大的气场喜欢上他,上泉森一在那个昏暗的傍晚走廊上,手里握着一瓶微凉的可乐,看着眼前单肩背包、略微单薄的少年的身影在自己面前稳步走着,昏暗的走廊里因为少年的存在整个光明了起来,就在这一刻,上泉森一喜欢上了赤司征十郎。   以后她听到过很多种从各个角度将空罐可乐扔向铁皮垃圾桶发出的“咚”的声音,至始至终没有能像那一天般打在她心上。   她喜欢上的,是一个最平凡的少年,没有任何光环的白衬衫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啦>//////<   ☆、十二   【十二】   从那以后赤司征十郎有了一个很大的感触,就是碰到上泉森一的次数变得更多了起来。区别于不久前两人见面只有上泉激动地远远打招呼,而自己只是微微点头的情景,两个人现在碰面之后开始会自然地攀谈了起来。   大概是从……她加入了社团之后?赤司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有哪里不对,却又具体说不上来,可繁忙的社团和学生联的工作又让他忙不过身来,便就任由关系这么发展着。   “社团真的有如此大的魅力能改变人的啊。”他如是想着,望向体育馆的方向,以一种常人并不易发现的好心情准备去参加训练。   显然他们并没有预料到,这句话最终以一种与预想时截然相反的方向发生着作用,改变着那里的每一个人。   *   社团活动结束以后,赤司习惯性地在所有人都离开后继续练习,这是他在仍是副队长的时候就对自己提出的要求,成为队长后更是严格。   而为了不被过往同学发现躲在体育馆门口拐角处的上泉森一便一直暗搓搓地看着他练习,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在上泉森一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赤司。   “谁在那里?”   上泉被突然响起的质问吓得一个机灵,瞬间没有了困意。   “上泉森一?你怎么在这里?”赤司松开了方才蹙到一起的眉头,放低了声音,疑惑地问道。   上泉递过早就买好的矿泉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角,说:“赤司君,我今天参加了道场的升段考试,全票通过呢!虽然才训练了三个月,所有老师都说我特别有天赋!”一边说着,上泉森一从包中找出了刚发下来的橙色腰带,似乎炫耀、又带着一些不好意思仿佛要证明什么一样举起来给赤司看。   “是么,恭喜呀。”   “那个,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喝些什么东西谢谢你的……”   赤司看向手中的矿泉水,心情很好地开起了玩笑:“你是说来请我喝水的么?”   “不不不不是,这个是我看到你训练的很辛苦所以……”   “我开玩笑的。你没什么需要感谢我的,这都是你努力得来的结果,你该犒劳自己。”   尽管知晓赤司向来是个温柔的人,但他那总给人一种疏远距离的气质,此刻让上泉森一被“赤司君会开玩笑啊”这个认识吓在了原地,都忘了追上去把自己心里的感谢一并告诉给他。   如果那日在教室里默默哭泣的上泉森一没有恰好遇到赤司征十郎,听到那些甚至算不上鼓舞的话,没有后来他突然好心的指导,她大概走不出这样的阴影了。   不会在接下来的考试里不断进步甚至进入了班级前十,不会鼓起勇气给从前从未想到过的空手道社递入社申请,不会发奋背电话号码背书在放学后加急练习。   或许不会有之后的上泉森一了。   不是社团有如此大的魅力改变了她,改变她的是赤司征十郎。   *   上泉森一在以一种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飞快地成长着,与此同时奇迹的时代名号也已经在小范围之内传开。   在上泉森一第一次跳段升级考试成功之后,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和赤司相遇后创造了一个怎样的奇迹,虽然只是针对她自己的。   而赤司也在不知不觉中,承认了上泉森一以朋友的身份在自己身边出现。   几次一同吃饭的经历甚至让他知道了她的一些喜好,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将篮球社里的事情告知给她一二。   高中之后几次班中的集体活动,到了晚上就是女孩子们girls talk的时间,叽叽喳喳的丫头们凑在一起就开始大诉情史,丰富点儿的可以从小学一年级开始级级有番外,问到上泉森一的时候她沉默了,她的青春还没完,可是怎么就觉得整个青春都耗在暗恋里了。   可只要一想到那两个人走在一起沉默却不尴尬,交谈甚欢又不越界,坦然又毫无芥蒂,到后来甚至也能在学习上探讨一二,没有话题的时候还能一起约着背一下电话号码的关系,上泉森一就觉得值了,青春耗他身上,值了。   大概半年之后,上泉森一以一个破纪录的速度,在考取橙带之后每次考试都跳级,迅速地升到了棕带。若不是年龄的限制,她还能再跳,而她停止考试了之后,收到了市里有名的道馆发来的关于青少年空手道比赛的邀请,并且成为道馆中正式的学员。   赤司征十郎这边呢,奇迹的时代开始光芒四射,开始大范围地绽放出自己的色彩。不仅仅是东京市,临市、甚至更远的城市都听闻过这5个少年以及帝光的名字。   两边分别加大的训练让上泉措手不及,却是赤司早早预料到的。   剧情在这里开始步入了正轨,那后来呢?   上泉森一在每天睡前坚持不懈背电话号码的同时,开始一点点删掉通讯录中的号码,绕来绕去地删,最后终于只留下了赤司征十郎一个。   “要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   “万一背错了呢?”   “再背几遍就好了!”   “不行啊……万一错了也太尴尬了……再要一次什么的实在是太尴尬了……”   “……恩,还是别删了。”   国二开始,上泉森一手机的通讯录中只剩下了赤司一个人的号码,同时,上泉也养成了每日对赤司说晚安的习惯。   当她看到通讯录里只留下孤零零的赤司一个人名片的时候,这才顿悟,哦,自己已经喜欢他到这样的地步了啊。   可惜两个人的时间差终究没对上,在赤司才承认上泉森一这个朋友地位的时候,他在上泉森一心中已经重要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   大概今年的冬季杯算得上是史上竞争最激烈、比赛最刺激的一届了吧,毕竟从第一场开始就是高水平的对决,还打出了出人意料的比分,杀出了诚凛这匹黑马。   比赛根本不分什么白热化阶段,让人最大的感受就是今年的比赛要么就是胜负一眼见分晓,剩下的时间全部都是白热化阶段。   打到诚凛对海常、洛山打秀德的时候,更是将气氛炒到了一个□□。决赛场门口多了许多徘徊来徘徊去的人,嘴里念念有词“我该看哪一场!哪一场!”   上泉、铃木和黄濑也陷入了挣扎,啊不对,黄濑是确切的,挣扎的只是上泉和铃木。   “要不我还是陪黄濑看她哥的比赛吧。”上泉转了转眼珠,“我相信我们洛山的实力!”   “谁要看他的啊,我当然要去看秀德的比赛啦!”   “哈?”面对千里与常人不同的思维,上泉抽搐了嘴角,“这话被你哥听到,你们就真的没有兄妹情分了。”   “……”   铃木看了眼还在犹豫的上泉,说:“我也想去看看让黄濑心心念念的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看了那么久的诚凛和海常,我也腻了呢。”   “既然你们都去,那我也就赏个脸吧。”上泉作出大方的表情,换来了铃木和黄濑大大的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   【十三】   “空澄、静澈,空静社最初就是这样命名的。”   “……是在描述你们社团像你这种人的智商吗?”   “啊?不是啊。”停顿了一会儿,铃木秀也才突然反应过来上泉森一是在骂自己,轻轻揉着太阳穴,克制着心中每天都要泛出来一次想要揍她的冲动。   “第一次训话的时候老社长问我们,你们加入空手道社的目的是什么。当时我说的是,强身健体,多一项技能。在场的几十个新生有说就是觉得帅气的,有和我一样的,也有来看帅哥的……”铃木接着说了下去,“老社长说,很好,目的不同,但都很单纯——我希望你们习武的目的,永远这么单纯,不掺一丝杂质。”   按照铃木秀也的说法,建立社团的老社长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了。上泉却忽然觉得,当一个人开始考虑自己初衷是否还在的同时,他的想法已经夹杂了别的东西了。   *   在学校社团里默默练习努力把每个动作练到最好的上泉将空手道和段位看做是一种挑战,而当她在国二第二学期进入道馆为比赛开始做准备的时候,胜利两个字才进入了她的心中。   “我是怕,唉怎么说呢,我连赢都没赢过,就先害怕输了。嘿嘿,这么说着我自己也不好意思。”这一日上泉训练完毕在街口遇到了赤司,简单的打招呼后她极少地与他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师哥师姐们都非常努力的样子,我怕因为我的失误他们会输,我怕那么渴望胜利的他们会因为输而感到难受,这样我也会不安的。”   “那你会失误吗?”   “……诶?”   “那就不要失误。”   傍晚的街道熙熙攘攘,下班高峰带来了一张张疲惫又沉默的脸。上泉和赤司随着人群在等候着红绿灯,同时也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   “奇迹的时代也是凭着这样的信念一路胜利的吧?”   赤司突然轻笑了开来,“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奇迹,人们总喜欢给一切不愿意相信的美好事物套上奇迹二字。”   绿灯突然亮了,人们齐齐向前涌着。两人不高的个子几乎要淹没在大人们投下的影子里,赤司征十郎微微侧了侧身,将身前的空位给上泉让了出来,适宜她走前面,细心地挡住了身后略挤的人群。   “我不会输,而奇迹的时代,已经不能输了。”   上泉长久地停留在两人分开走的路口,看着赤司的背影慢慢变小,回忆起来的时候感慨那时候的少年们真是极中二的年纪了,居然真的会做这种小说里才会发生的,看着男主慢慢走远自己若有所思的行为。   可是在街头的上泉真的难受了许久,赤司不多话,却也并非惜字如金的人。少年良好的自制力与超乎常人的理性让他慢慢将情感埋起来,不轻易流露给他人——可偏偏一句话,让上泉森一心疼的无以复加。   *   “一月中旬就是比赛开始的日期,我们也将进行最后的集训,二学期结束便会获取各位的家长的允许,然后开始为期半个月合宿训练。”   上泉与所有师哥师姐们一样,跪坐在道馆的中央,面对着极大的一个[真]字,认真听着师范的要求。   “你们是最强的,也一定会赢取比赛。今天就对着[真],许下你们的承诺。你们会胜利吗?”   “会,为了道馆的荣誉而战,为了心中的信念而战!”   每次训练结束都会念的口号,在此刻整齐划一的声音中居然显得格外有威慑力。而上泉森一在心中确默默补充了一句——为了……他不要失望。   虽然她并不知道她的失败是否真的会上升到让他失望的地步。   最后一门阶段考试结束之后上泉森一恍然想起一般向赤司提起了道馆要集训的事,不料却接到了让她意想不到的回答,“这么巧?我们篮球社也去那儿集训。”   ……真是幸福来得太突然。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   【十四】   [你要是凡人就好了,下辈子你做一个普通人吧,这样我就不会追的这么累、这么难了。]   *   上泉森一不是没有看过各色各样的校园小说,里头关于“混浴”啊“合训”啊这些的词语在她进入空手道社的时候就想象过无数次,但是万万没有想到——   “师范!就休息一天吧!”   “休息什么休息,比赛就在面前了,一天都不能放松!”   “……”   是的,这个全国性的空手道比赛不单单是让学生们有交流的机会,某一程度上也代表了一个道馆的水准和未来发展的希望,上泉她们所承担的不仅仅是自身能否得奖的希冀,还有整个道馆的荣耀——又哪儿有训练之余的时间去做些校园小说里的美事呢?   为期两周的集训里,上泉森一别说说话了,见都没能见上赤司一眼。   唯一有联系的是她仍然每天早晚一条安好信息发送过去,但是却没有得到过回复——大概忙于集训的他手机都来不及看吧。   这样的失望在合训的最后一天被打破了。虽然每次集训之后大家总会略有放松地聚餐,教练们看着学员不容易也默认了这样的行为成了一种传统,但是这两年一度的比赛实在太重要了,这一次大家竟也没了聚餐的兴致,结束训练后早早洗漱休息去了。   但是上泉并没有和大家一起早早休息。一整个在训练中度过的寒假像梦一样,她自知尽了全力,却对比赛没有半点的信心。临近比赛了她夜夜休息不好,此刻更是,便决定出去走走。   篮球队那儿经历多了胜利,对比赛期待大于紧张,这会儿宿舍那儿传来了阵阵欢声笑语让上泉羡慕的不得了。   有赤司君在真好呢。   “嗯?”   背后传来的一声把上泉吓了一大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把心里想着就说了出来,顿时面红耳赤想要解释什么。   “给你。”   还没等她来得及解释一下刚刚突兀的一句话,便急着接住赤司扔过来的可乐,“你不喝吗?”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就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上泉森一深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冬日的夜晚暖和了起来,随即坐在了赤司的身边。   “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刚刚听到篮球队那儿可热闹了。”   “太热闹了,屋子里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上泉点了点头,一下子不知道回什么。尽管不是第一次两个人独处,在这种环境下上泉居然紧张了起来,大概是快比赛了的原因吧,她安慰自己着。   大部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默默干自己的事,沉浸在安静中,而这一次打破这个局面的是赤司。“紧张吗?”   上泉被这一句愣住了,这两天大家都自顾不暇地训练着,调整着心态和作息,人人都紧张的不得了,上泉的那一份也就不怎么显得突兀。   但是此刻坐在这个沉着的少年旁边,上泉的紧张是那么明显、又和整个静谧的环境格格不入。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但是想了想,面前的这个人是赤司啊,永远那么冷静的赤司啊,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样盛大的赛事面前紧张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这样想着上泉又重重地点了点头,摇头晃脑的样子让赤司止不住笑了一下。   “会胜利的。”   “那肯定啊,帝光篮球队是谁啊,那可是我们赤司带领的奇迹的时……”   “你会赢的。”见过多少努力无果的赤司太过于明白,天赋对于一些领域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当然他本人也是天赋的受益者之一。   突然吹来的一阵风让上泉打了个寒颤,眼眶顿时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其实无论是师范也好,往届的师兄师姐也罢,都这么反复提起过这一句“加油,你们一定会胜利的。”所以某一程度上,上泉已经听腻了这句话,但是此刻赤司不急不缓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突然就相信了,是有准备的,毕竟那么辛勤地努力了一个假期;又是盲目的,毕竟……毕竟这句话是从赤司嘴中说出来的。   “……嗯!”   *   关于这一场新年后的比赛,上泉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参加过这场比赛的纪念品,照片也好,奖状也罢,都仿佛被岁月吞没了一样,没有一点点回响。   赤司所说的话从来没有错过,特别是关于胜利。无论是“胜利是属于帝光的”、“我一定是最后的王者”还是“你会赢的”,在很长的时间里并未出现过半分差池。   上泉森一,在那一次比赛之后,杀上了空手道场“神童”的地位,当然并非说她年龄小,十三四岁固然还小,但是作为空手道的初学者已算得上“大龄”,但就是这么一个学龄不过一年的新生,在这赛场上大放光彩,一段时间内成为了圈内人士的一段传奇。   同时,她也是道场上最短的一段佳话。   “上泉,你愿意去真道馆本部吗?以后会有更多的赛事和露面的机会,训练也会更加严苛,空手道不再是你的业余兴趣,将会成为你日常的一部分,怎么样,你做好准备了吗?”   从青少年二级冠军领奖台上下来到回到家里,上泉对于获胜的感觉是极少的。撇去来自师范、师兄弟们的祝福以及回家后亲人大大的拥抱,她竟然没有半点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那种。   直到很晚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上泉的心跳一下子跳的很快很快。   [恭喜,冠军。]   上泉仿佛突然醒过来一样在床上跳了起来,声音大到上泉妈妈以为发生了什么,冲上楼敲了敲门。   “我没事啦妈!就是……就是很高兴!”   是的,特别高兴,即使得了冠军也没有这么高兴了。   赤司征十郎在关注我呢!得到这个认知的上泉森一又在床上来回打了几个滚。   不同于篮球这种全□□动,空手道是一项参与人数少,关心赛事也少的小众运动,这也就是尽管上泉在一段时间内“名扬四海”,学校内得知这一消息的人也是少之又少。那么赤司会听到她夺冠的消息,特别是只是一个二级组冠军的消息,一定是特意留意过了的。   [谢谢!!!!奇迹的时代也请加油!!///]   长久以来,赤司一直是处于神坛地位的人,哪怕上泉和他并肩坐在一起,也会明显地体会到那种特殊与平凡之间的差距。但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近了一点。   所以当老师问起上泉“你准备好了吗?”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接口说,“没问题的,老师!”   为了这一天,她准备了很久了。   为了能和你并肩的这一天,她努力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   【**更正**】   因为很长时间没有看黑篮,这次重新去看了一些细节和关于学校地点推测等,发现文章出现了很大一个bug——城凜是东道主学校,所以WC是在东京举行的,而上文假设的是神奈川。还有虽然没有写到,但是文章本来是以帝光在神奈川为设定的,从绿箭说的“留在东京的奇迹的时代……”来看帝光应该也位于东京。   大字更正啊啊啊啊!前面发出去的已经改不了了抱歉小伙伴们强行扭一下吧T T   以后还出现什么bug请及时指出!   *********************   【十五】   说是来看篮球比赛,其实是来看脸的千里和秀也二人,在没有帅哥出现的赛程里格外无聊起来。在黄濑妈妈的请求下上泉兢兢业业地帮千里补着课,作为叨扰黄濑家人的谢礼。于是空闲下来的只剩下铃木秀也一个。   “哎,你们两个真是努力的好孩子呢,没办法,购物的任务就交给本姑娘了。我对银座啊什么的一点都不感兴趣,可是你俩列了这么多购物清单我不帮忙也不好意思是不是,作为你们的大姐当然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森一酱,我想打她,你别拦着我。”   “千里,女孩子家家不要学习秀也动手不动口的野蛮气息,”上泉森一把卷起厚厚的练习册,在手心拍了两下,“有的时候我们要合理使用工具。”   “……”   *   闹管闹,上泉和黄濑到底没敢让她一个人乱跑,于是在一个阳光大好的日子里黄濑的妈妈带着秀也一起去银座购物了。   “母上大人,我是亲生的吗?”   “乖,把作业做完了你们再一起出去玩。森一麻烦你了,阿姨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没问题的阿姨!”上泉跪坐着微微欠身,笑眯眯地回复黄濑妈妈。坐在她身旁的黄濑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里出现了千百个狂暴的上泉形象。   而铃木看着这一切,脸上浮现出了满足的微笑。   不过在她跟着化身超人黄濑妈妈扫荡银座之后出现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想法——阿姨是不是看自己身强力壮所以来让她当苦力提包的?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诶秀也你在说什么?”   “不不不没什么!阿姨您在这儿喝会儿咖啡,我刚刚看到那儿是真道场的总部想去参观一下可以吗?”   “这孩子出来玩还想着空手道,当然可以啦!你看好了打阿姨电话,我们再一起找地方见面!”   “嗯!”   秀也兴奋地挥了挥手向道场的方向走去。   早在来东京之前便做好了要去总部的攻略,查到这样一个偌大严肃的道馆居然设立在购物街附近的时候秀也小小惊讶了一下。这次来银座,相比购物来说道馆对她的吸引力更大些。一想到马上就能去到向往多日的地方,她的脚步也忍不住轻快了起来。   *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吗?”   前台热心的问候让铃木措手不及,“我只是参观参观,您忙就好我自己看!”这样的热情反而让她有些拘谨开来——总部果然不一样呢……   路过前台便是一排玻璃柜,这些柜子里满满当当放满了奖牌与奖状,还有一些著名师范和冠军们的合影。   这会儿参观道馆的人不多,前台姐姐见铃木秀也对这些奖牌露出钦羡的眼神便走过来解说起来。   “今年又到了两年一度大赛的时间呢,不过赛事还没开始,过一阵子又会添上新的奖牌了!”   听到两年一度的全国大赛,铃木眼中的光彩更亮了,她走向了柜子的末端,想去看看上一届冠军们的风采。   “今年怕是赶不上了,我希望两年后我也能出现在这个橱柜里!”一边走着,秀也一边兴奋地和前台姐姐说着,“我还刚满十六周岁,努力一下两年后我就有资格申请初段了,到时候姐姐要来看我的比赛……诶,为什么二组的冠军是空的?”   秀也疑惑地看向前台的姐姐,却看到她无奈地耸了耸肩,说,“你知道长谷川师范吗?这个二组冠军是个少见的天才,是长谷川师范非常疼爱的一个小姑娘。”   “那她的奖杯和照片呢?”   “她犯了错事,被除名了。长谷川师范出了名的疼爱弟子,也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那小姑娘拒不认错,一气之下他把奖状和照片都毁了,那时候我还是刚刚来道馆的实习生,看到那一幕吓的半死呢,毕竟是平日里那么和蔼的……啊说到照片!”这姐姐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样,拉着秀也的手往前台走。   秀也不明所以,还忙着消化刚刚的信息量,也就跟着疾步走了过去,接过前台姐姐递来的照片。   原本的照片被撕成两半,周围还隐约有一些浸泡的痕迹,铃木秀也把照片小心地合起来,被大力撕碎的痕迹十分明显,秀也以为会看不清晰,可是当两片照片合在一起的时候,她顿时没有了继续参观梦寐向往的道馆的兴趣。   “前几日突然有人送来了这张两年前的照片,我没敢让师范知道,只能悄悄藏起来……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后面的话秀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这张照片上的面孔。   “诶?姑娘你怎么啦?你认识她?”   被轻轻推了一下的秀也稍微清醒了一下,摇了摇头,把照片还给她。   不认识……我并不认识照片上的上泉森一。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   【十六】   洛山对秀德比赛的时候,WC几乎全程一直熙熙攘攘的围观人群此刻达到了一个巅峰。虽然这之中并不包括森一她们,在千里哥哥的帮助下拿到了内场的工作证。   “我唯独在能卖凉太照片和此刻承认他是我的哥哥!”从黄濑凉太手中接过证的千里重重亲了票一口然后转了一圈高声欢呼。   身后还杵着的黄濑凉太在风中凌乱着,虽然已经默默接受了自己在家中地位不在的设定,但是……“这种话还是别当着我的面说好不好!”黄濑凉太有些无奈地扶额,接着又疑问道,“不过说起来,从小到大这么多场比赛送你票你都不要,怎么突然这么积极了。”   铃木秀也一见千里似乎要脱口而出什么,赶紧跳上去捂住她的嘴巴,替她回答,“因为这场比赛帅哥多啊!”   然后黄濑凉太整个人彻底不好了。   喂喂,要看帅哥看我啊!   *   但是看了会儿比赛,铃木秀也的内心近乎是奔溃的,因为她的身边站着两个……奇怪的女人。   一个突然深沉了起来,一个突然娇羞了开来,弄得铃木差点以为神经错乱的人是自己。   “你们可以正常点吗?”   “一般来说,我们不正常的时候,都挺正常的。”上泉回答。   ……铃木不甘心,于是决定换个问题,“你们觉得谁会赢?”   结果没有人回答她。铃木原本以为俩人是沉浸在场上的比赛,没等到答案的她转头看了看上泉森一。   此刻的上泉低着头考虑起了这个问题,在她又抬头的时候迎上了一道视线。   赤司征十郎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脱下外套放在凳子上,回身的一刹那他见到门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微微点了点头。   “赤司君,要加油啊!”初中篮球大赛的半决赛上,突然出现在候场区的上泉森一对赤司征十郎轻轻说道。赤司被身后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没来得及思考上泉是怎么混进休息室来,只是特别自信地起身,侧过头对她点了点头,就跟上了已经走远的队伍的步伐。   空旷的走廊里传来了赤司的话,一字一字打在上泉心头从未有过的踏实感,“有他们在,我怎么可能会输。”   ——你永远不能想象,这群热爱篮球,热爱着同自己一样疯狂喜爱篮球的彼此的人们,互相疏远开来,这过程里发生的一切是多么叫他们的压抑难耐。   他好像并没有多大的改变,那一瞬间上泉森一差点有了这样的认知。   “有他们在,赤司不会输。”   “诶?”   铃木秀也觉得上泉一定有所指,但是又不是特别明白。可是来不及等她明白,比赛开始的口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然而……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铃木有些不甘心,她印象中这样王牌对决的比赛不该是这样的。分数打平,比赛很激烈,却也没有多么与众不同,甚至还及不上之前城凜对桐黄的比赛来的叫观众心惊胆战。   “森一啊……”   “嗯?”   “我昨天去了真道馆。”   “……啊。”   “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   “……”上泉森一抬头看了看体育场顶上晃眼的灯,和看台上叽叽喳喳议论不停的观众,最后又看了看围在一起大概在讨论战况的两队队员,视线停留在了红头发上,上泉下定决心一般,说,“我想我再不找人说说就要疯了。你们想听什么?关于我的还是……还是他的?”   铃木秀也这时才真正确定了上泉说的“他”究竟指的是谁,原本在另一边的黄濑千里也跑到了上泉的另一侧,“如果你们两人是全然分开的话,那就先讲讲你吧。”   “咦?谁,谁?‘他’是谁?有八卦?”   铃木上前一步,对着黄濑千里的脑门就是一个栗子。   “用温柔来形容赤司吧,总还是不合适,真要说起来,用温和两字更确切一点吧。”   *   “好像很久没见到你了。”   这一次的见面,先打招呼的是赤司。尽管在学校多有遇见,上泉森一在回家路上会和赤司偶然相遇的机会还是很少的。她未曾做好与赤司相遇的准备,只是自顾自一边走路一边发着呆。   一抬头看到赤司,上泉森一第一反应是:糟糕,训练才结束,刘海都还黏在额头上……总之并没有为这样的相遇特别高兴。   “是啊是啊,进了总部之后训练多了很多,感觉比学业还忙呢!”上泉手忙脚乱地整理起了发型,看到赤司微微上扬的嘴角,脸“噌——”的红了起来。   太明显了,实在太慌乱了。上泉懊恼地想。   “不管怎么说,学业还是很重要的。”   “嗯!我知道的……而且我一直有练习哦,背电话号码什么的。”   “说起来……除了奇迹的时代,幻之第六人的名声也越来越响了呢!”上泉想起前两天的杂志采访,兴致勃勃地说,“赤司君也真厉害呢,面对那样大杂志的采访不慌不忙的,是我肯定紧张死了。”   “嗯,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心中的团队真正形成了吧。”   早春的夜晚仍然冷的没摆脱冬日的影响,上泉此刻额头上的汗略微干了,刚运动完的余热散去后整个人更冷了一点,但是心里却是暖暖的。   她停下了脚步,举起拳头比了个加油的姿势,“赤司君的球队肯定是最厉害的!”   赤司转身看着这个略显得幼稚的动作,说,“是帝光的球队。”   那时候的赤司提起篮球,眼睛里是有光的。上泉森一对铃木和黄濑这么说道,“不是他现在眼中的那种光。”   她对篮球不了解,也没有多少的喜爱,虽然身处帝光,周边各个都在讨论篮球和名誉大响的奇迹时代。上泉森一对篮球和球队的所有了解都来源于赤司一个人,也只因为他一个人有所兴趣。   她去看的所有篮球比赛都是为了追寻场上的红发少年,完全看不清状况和比分——当然这并不重要,分差总能拉很大就对了,胜利永远都是帝光的。   然而上泉无意之间看到的那个上场之前,少年们将手叠在一起大喊加油的场景里,每一个人都神采奕奕,眼里的喜悦是那么夺人眼球。   如今热爱……大概还在,喜悦和光,上泉森一一个都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   【十七】   “那么上泉你还是欺骗了我是吗?我是说……当年你多喜欢空手道啊,为什么要装作全然不感兴趣的样子?”   “不……”上泉森一不是什么老实的人,大大小小谎言说了好多,关于她不认识赤司,关于她不喜欢赤司的,但是对于铃木的这个问题,她摇了摇头,特别认真的样子。   大部分人都徘徊在喜欢和不喜欢之间,纠结不已无法抉择,却很少考虑偏好之外的……适合。   “现在想想算不上多么的喜欢,只是适合而已,天赋使然。关于空手道这个运动,我上手很快,用了很短的时间做到了很多人做不到的事,然后就放不下了。”   尽管后来,放不下和喜欢这之间的界限,慢慢变得模糊不清了。   *   这一天上泉来体育馆门口看看留下来训练的赤司时,觉得和往常多少有些不一样。   不能说篮球馆是安静的,脚步声夹杂着球重重打着地板的响声在密闭的空间里能传到很远的走廊尽头。   缺了点什么,但究竟是什么上泉一下子说不上来。   “教练让青峰不要来训练了。”   “诶?”似乎花了一点时间,上泉才真正想起青峰是谁,“那个很厉害的男孩子吗?再厉害也……”   赤司没有等她把话说话,少见地打断了她,“上泉,令我惊讶的是,我居然并不清楚这样的抉择是不是对的。”   黄濑千里在向铃木秀也介绍桃井五月的时候,曾经说起过帝光这一段很辉煌,也很凄凉的时段。   她用上的“凄凉”两个字,让上泉惊讶了一下,却一下子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   “我不能想象黑子和桃井那个时候是用一种怎么样的心情看待这个最最心爱,却开始逐渐四分五裂的团队。”特别是那种分裂在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他们心痛着努力着,却什么都做不成。   上泉森一无法对队伍这样的走向有过多的评价,除了当事人之外任何人或许都没有资格谈论那种滋味。她只亲眼见证了赤司一个人的改变。   而他一个人的改变就让她的世界有了天翻地覆的差别。   “不说篮球了吧,你呢,训练的怎么样?”   在正式加入真道馆总部之后,上泉觉得自己和赤司的距离在迅速地缩小,甚至交流的时候都多了一个可以兴致勃勃谈起来的话题,她也因此觉得自己多了解了一些赤司。但此刻她不太想提起这个话题。   “训练的很好。”她报流水账地回忆着,“两周前长谷川导师收我作最小的弟子,是一个在空手道圈里特别特别有辈分的师范。他很严厉,但也很温和,夸了我很多也为下个月的专业级交流赛给我制订了专门的训练方案……我只是……”   上泉说出这话的时候特别害怕引来赤司的嘲笑,虽然知道以赤司的教养绝对不会把这种情绪显露半分。这种“只是觉得我的初衷好像不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太过矫情了一点?   【当一个人开始考虑自己初衷是否还在的同时,他的想法已经夹杂了别的东西了。】铃木秀也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在给上泉介绍空净社名字来源的时候,上泉说的那一句话大概是什么意思。   赤司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注意力却格外集中了起来。   所以后来黑子询问起赤司“赤司同学你喜欢篮球吗”的时候,他有过一刹那的犹豫,虽然那个瞬间细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进社团的时候,上泉是误打误撞的,抱着玩玩的思想,一头扎了进去。这和赤司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他们是一开始就有着对篮球炽热的喜欢,因此将它设立成明确的目标。   随着一次次的考级、跳级,上泉的光芒一点点展露了开来,兴趣也高涨到了前所未有的状态,一度让赤司怀疑这还是不是最初认识的那个上泉森一。   “我好像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的噢,不喜欢空手道了。”   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上泉的声音特别低,难过有,失望也有。   每天一场又一场的训练让上泉无暇去考虑其它东西,然而总道场的气氛总是特别压抑,这种压抑在有比赛之前会上涨到一个巅峰——每个人都是彼此的对手,人很奇怪,害怕棋逢对手,又害怕没有对手。上泉身边每一个人都神经兮兮地准备着专业交流赛,可她看不见那些人眼里有光。   她害怕变得和他们一样,可不知不觉中她正在这条道路上走着。   *   “那场交流赛的结果……”沉默良久,黄濑千里犹豫地问出了这句话。   上泉无奈地摇了摇头:“输了。”   那一场交流赛是上泉从加入空手道社到进入专业级比赛后第一场未能胜利的赛事,也是最后一场。   同一月份的全国比赛不同,这一场交流赛是真正高手之间的较量,这样的较量无形之间让各个指名道馆有了排序,谁的强者更多,道馆也就不言而喻成了王者,从而吸引更多优秀学员的加入,对于道馆的意义甚至比全国大赛还要重要。   但是上泉并没有多少意识到这一点,对她而言只是比赛的形式有了差别,从原先以级别划分的个人赛变成了将道馆里所有成员胜负统计起来的团队赛。   直到抽签结果出来后,上泉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所以我是最后一位上场的?”   这说不准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前期所有师兄师姐们都发挥稳定,那么到最后一场比赛的时候胜负已分,她需要做的就是轻松上阵。   如果最后这场如同篮球比赛在双方平分情况下的加时赛呢?   ——上泉森一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状况。   总道馆的训练总是严格而紧密的,可是在她真的上场之前,往日严肃一丝不苟的师兄师姐却少见地轻松了起来。   其中一个甚至笑着替她整理起腰带,最后揉了揉上泉的头发,说:“我们相信你,放轻松,加油。你好好发挥,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多日里在心中对空手道情感的犹豫和徘徊在这一刻突然烟消云散。上泉森一其实一直是一个性情中人,比如她对赤司征十郎的喜欢,比如她猛然上涨的积极和信心。   和对手鞠完躬起身的一刹那,上泉眼中兴奋喜悦的神色让对手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纵然对面是一个身经百战比上泉经验丰富的多的老手,也很少看到这样的神采,况且大部分自小习武的人都将内敛情感作为必修课程之一。   任何一点情感的波动在比赛中都是极其关键的,上泉看到了对手一瞬间的犹豫,很快就抢到了先手,但是经验的不足到底让她吃了些亏,几个回合下来两人不相上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剩无多的时候上泉找准了时机,躲掉了对手一个后踢之后迅速退步转身绕道了她背后,抓住她的肩膀,右脚抵住对方膝盖内侧,打算将还没来得及站稳的她摁到在地。   可是下一秒上泉后背着地,整个后背重重摔在了地上,疼痛一下子让她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比赛就这么结束了。   上泉看到对手的眼中有了些许怜悯的眼神,她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右手撑着地板想要起来,但是肩胛骨的疼痛让她不禁皱紧了眉头,想要寻求同伴帮助。可是侧目望向方才还和蔼可亲的师兄姐们时,上泉被他们的神情惊呆了。   所有人都站着,没有一个人走上前来扶她,脸上的表情呆滞却看不出所以然。   “在关节和重要部位都有护具的情况下,你们最需要保护的就是脊椎。无论是自己摔也好,摔同伴也好,都要注意着地的姿势……每年因为不注意而对脊椎造成永久性伤害的事例太多了。”   在把对手压制住摔向地上的一刹那,上泉脑海里响起了这个声音。   她对空手道的情感远没有同门弟子们来的深厚,很多时候都以损伤降到最低作为前提来进行进攻。曾经也被师兄嘲笑过是个怕受伤的娇弱丫头,可是她从来没想过……   对于他们中的某些人来说,受伤——哪怕是永久性的伤,在胜利面前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况且受伤的是对手罢了。   将她重重摔向地板的最后一瞬间,上泉没有用力,却是向上拉了她一把。这一刹那对方站稳了,然后毫不犹豫地翻身压制住了上泉森一。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怕受伤而已……”一个师兄在回家之前,这么对上泉说道。而剩下来的人在比赛结束之后,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过。   至于长谷川师范,上泉在下场后一直没敢直视他的眼睛。   真道馆五年的连胜纪录,断在了上泉森一手中。   *   “赤司君,我做错了吗?”   比赛已经是一周前的事了,上泉靠着背后硕大的樱花树,对赤司谈起这件事。赤司收到上泉[可以聊一会儿吗?]的短信时,下意识地准备找理由拒绝。可是还没有打出几个字就又收到了一条。   [就一会儿,一点点时间,拜托了。]   他鬼使神差地走向了上泉说的街边拐角处,有一颗巨大歪脖子樱花树的地方。   其实上泉没有期待从赤司口中会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是实在想找个人说说话,毕竟她在学校里没有什么真正能谈天的好朋友。可真当赤司开口的时候,她又格外害怕,害怕听到自己不愿面对的话语。   “如果那时候你这么做了,合理吗?”   合情合理,没有触犯任何规定,即使对方因此瘫痪也错不在她。   “她或许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是的每一个人都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你的手下留情是对她的侮辱,更是将同伴多日的努力视如粪土。”   所以他们用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仁慈、怜悯、同情……是获胜必备的条件吗?”   不是。   “上泉森一,你确实错的离谱。”   “赤司君你说的,都对。”几日里上泉经常会陷入长久的沉默,思考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以为自己已经想的透彻、明白。可是如今她仍然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不因为鼻子的酸涩而有哽咽的感觉,“可是你不会难过吗?为了胜利牺牲这么多,在某些时候不会感到很悲伤吗?”   “你在说什么呢。”赤司将一直插在口袋中的右手拿了出来,轻松地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我想我们对于胜利的理解有所偏差。下次这样的事就别找我出来了,上泉同学。”   微风吹落了些许樱花花瓣,扰乱了上泉的视线。红发白衬衫少年的背影在街道上越走越远,落花在街角打着转,空气中还有若隐若现的香味。夕阳暖洋洋地照着街上的每一个人,把赤司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似乎能回到当初体育馆门口昏暗的走廊里,然后和两个喝着可乐背电话号码的少年的影子交织起来。   在这样一幅多么唯美的画面中,上泉难过的无以复加。   “社团真的有如此大的魅力能改变人的啊。”在上泉加入空手道社团不久后,赤司征十郎曾经有过这样的感叹。那时的他并没有想到,他们曾经真心喜欢过的事物,在以一种接近毁灭的快速来帮助他们成长。   成长成为最坏的模样。   [冷静下来就回来继续训练吧。]   上泉森一到底还是还没学会彻底内敛情感,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心喷涌而出,她一个人蹲在角落里,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回复着短信。   [好的,长谷川师范。]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八   【十八】   故事说到这里的时候,铃木秀也有那么一刹那想停止上泉的述说。   纵然听这事儿的时候,和千里两个人拳头都握的紧紧的,想要回到那个时候找大家理论一番,甚至想放出“你们巴不得受伤是吧,那我来把你们揍残疾好了!”这样的豪言壮语——要知道铃木确实可能这么做的。   但是听到上泉说,“尽管是那种时候,我也不曾有过放弃的念头,赤司也好,空手道也好。”铃木忽然就听不下去了,好像预知到了后面即将发生的事情,不敢想象是怎样更残忍的事情,让这些人和这些最爱的事物走到了这一步。   *   你有没有发现过一件事,那就是你念念不忘、无法挣脱的来自世俗或者环境的枷锁,究其根本会发现,一切都是你亲手捆绑起来的。   上泉森一和赤司征十郎之间的气氛莫名其妙微妙了起来。有时见面走在了一起,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差别,但是上泉不由自主觉得紧张。但是和当初那种见到喜欢的人时的紧张截然不同,而是担心下一秒会意见相左而争吵,害怕自己与他谈不到一起去,时时刻刻忧虑会再也回不去的那种紧张。   所以在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上泉一直在避开赤司征十郎。下课后急急忙忙奔向道馆不在学校停留,尽可能地绕过体育馆,回家也选择了一条绝对安全的道路。   初相识的时候赤司感觉,原来从来没怎么碰到过的人,怎么会因为有了交集就会处处都会偶遇,一抬头就会看到上泉夸张的挥手和让人印象深刻的笑脸。   原来所有不期而遇的偶然都因为人为造就成了必然。   当赤司在楼梯口见到那个曾经熟悉的黑发身影时,一下子竟想不起来上一次看到她引人注目的打招呼方式是在多久之前。   而低头数着台阶上楼梯的上泉好像一下子意识到什么,抬头看着赤司。   他逆着光,身上属于王者的气息越来越浓烈了,上泉抬头的一瞬间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而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像过去的千百次一样,微笑着点了点头作为礼貌的问好方式。上泉却突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念念不忘的事情他怎么好像根本不放在心上。   这样的认知让上泉更是不知所措,她都控制不了脸上的神色,也没有给那样淡然的微笑任何回应,匆匆低头从赤司身边跑了过去。   这以后上泉森一不再避开赤司征十郎了。该放学就放学,该回家就回家,偶尔遇到赤司也学着那样的方式点头打一下招呼,不再慌张和害怕,那种年少无知而巨大无畏的喜欢,还没来得及有所张扬的表示,就被上泉狠狠压到了心底。   “上学路上遇到家门口新来三天卖鱼的大妈我也会笑着打招呼,我那时和赤司认识两年了,可是一瞬间对他的了解好像比三天都少。我没有骗你们啊,我和赤司征十郎,什么时候是朋友过呢。”   *   后来上泉森一重新回到了道场,和大家仿佛没事儿人一样继续谈天说笑,进行着每日的联系,也陆陆续续继续参加了一些比赛,没有什么太出彩的地方,却也在一定的范围内逐渐被更多人熟知。而赤司带领着奇迹的时代,刷新了一个又一个记录,真正成了中学生篮球历史上的神话。   他们各自在自己的世界里驰骋着,彼此之间越走越远。   上泉森一曾听人提起过关于平行线和相交线的关系比喻,也被人问起过是宁愿永远保持距离,还是有所交集越走越远来的更好一些。只是在那次楼梯间的偶遇让她顿悟了一件事,她和赤司甚至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她执拗地朝着赤司的方向冲了过去,最终也只是拗不过惯性回到原来的位置而已。   她也设想过无数次,两个人的相识应该终止在哪一个瞬间。在初次见面之后再不招呼,或者在学习方法教导后的点头之交,或者忙于社团后渐渐疏远彼此,又或是樱花树下后的冷淡疏离——如果一切停止在这些地方就好了,不过是遗憾大一些小一些,总比……总比现在来得更好。   *   往日里上泉路过街头篮球场的时候从没有停留过——因为赤司不会出现在那些地方,而赤司不会出现的时候,篮球对上泉来说比不过转角的鱿鱼烧更吸引她。但是这一天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吸引着她走了过去。   篮球场总是伴随着喝彩、球和人脚步交错在地上响起的声音,而在上泉走向篮球场的时候却格外的安静。   一个灰发男子站在场中央,手里抱着篮球,而四周有四五个更高更壮些的男子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   “这人的实力……不比我们上周比赛的奇迹的时代差,你究竟是谁?”其中一个人说道。   而灰发男子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要害,狠狠地将球往旁边一砸,正好冲向上泉森一的地方,她要是反应再慢一些,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被球击中受伤。   这一个动作让上泉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名字,“灰崎祥吾?”   灰崎祥吾听到有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视线降到了上泉身上:“你怎会知道……啊,我好像见过你,让我好好想想……”他慢腾腾地走过来,“经常见你黏在赤司身边,怎么,你是他女朋友?这方面眼光也是挺奇特的啊……”   上泉还来不及阻止他的说法,地上的一个人突然笑了起来,“灰崎啊,我知道呢,被赤司轰出一军的那个。”   一句话吸引了灰崎的注意力,即使待在灰崎身后有段距离的上泉,也突然意识到了这人是多么可怕的角色。   “真不好意思我们本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上周输掉的比赛还在气头上呢。”   “哥几个正想要找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奇迹的时代那帮子家伙,篮球比不过,那就看看拳头怎么样?”   几个刚刚还气喘吁吁的男子这会儿突然像是来了兴致,站起来拍拍手,有点兴奋地说着威胁的话——但是面对上灰崎,这样的威胁反而有了点挑衅的意思。   上泉突然想起那天路过体育组办公室时,听到的教练对赤司说的话,“……风评很差,不仅仅是球场上的,私下也是……比分什么的注意一些。”   “没必要,那么傲气的话,就在球场上彻底击溃他们好了。”那时赤司淡淡地回答道。   “只不过是赤司获胜的工具而已,更何况被踢出来的垃圾,有什么好嚣张的。”   原本那些刺耳的话只会让灰崎一点点兴奋而手痒起来,听到这一句,四周的气温好像突然降了下来。   “你们好像没有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灰崎说,“我根本不稀罕什么奇迹的时代。留在那里叫我反胃,剩下的人才可悲。至于你们……我就是垃圾,也是能让你们遍体鳞伤的垃圾。”   说着灰崎毫不犹豫地拽起一个人的领子一拳打上去。   可是几个整日除了篮球就是打架的“不良少年”到底在人数上压过了同样经验丰富的灰崎,在他心底意识到躲不开背后的一拳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侧身拽住了那拳头,顺势往下拉扯然后一脚重重踢在了他的腹部。   灰崎来不及多问什么,只顾着躲掉下一重攻击。   虽然人数和力气与他们不在一个等级,但是好战的灰崎加上专业级的上泉,两个人还是占了优势,很快就把对方打跑了。   “真是欣赏你,我对撬墙角最感兴趣了,考虑一下我么?”灰崎拍起刚刚砸出去的篮球,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舔了舔下嘴唇歪着嘴冲着上泉痞痞地说道。   “我只是很讨厌他们的话,胜利的工具什么的。”   “……哈。”灰崎突然轻蔑地笑了一声,“怎么,你也是被那个家伙温和的外表欺骗了吗?幼稚。”   上泉微微抬起头,直视着灰崎的眼睛。她仿佛一下子找到了自己不快乐的原因,原来并不是一点都不喜欢空手道,正是因为感兴趣,因为喜欢,才更加不甘成为胜利的工具,把胜利成为手链脚铐,把自己禁锢起来。   正是因为自己这么厌恶这种感觉,更害怕赤司……那个那么喜爱篮球的赤司也会这样。   你们都是那么喜爱篮球的人啊。   “他们没说错啊,我们本来就是赤司胜利的工具而已。我这个工具不听话,也没有那么有用,你看,就被抛弃了啊。”   “但是只要我想,奇迹的名号我迟早要拿回来的。留在那里的,才是可怜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      【十九】   “我真不敢相信你说的那个人,就是我们前不久看到的灰崎祥吾。”   面对黄濑千里的疑惑,上泉仔细想了想说,“我也不是太清楚他平日里是怎样的人,大概那也是我们唯一的交集,不过有一点是不一样的……那就是他过去比现在,要丑的稍微精致一点。”   “……”   *   “都说了是我一个人干的了,你们这群啰嗦的老家伙有什么好不信的。”灰崎祥吾翻着白眼,不耐烦地说。   校领导们对于灰崎祥吾这样惹是生非的体制到也是见怪不怪,但是对于这样目无尊长的话语,校长的火气仍然蹭地一下蹿了上来。   一旁的级主任看到了赶紧拦住了准备发火的校长,说:“可是他们确实有说还有另一个女生呀……”   “切,”灰崎仍然用着欠揍的语气,“说不定天色太晚那群蠢猪看错了。再说了,有谁能叫我来替他开脱?我又不是什么英雄。”   然而关于有一个女生参与了打架的传言还是在同学之间流散了开来,关于这个女生是谁,到底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开始有了不同的故事版本。   所以当广播里报出对灰崎一个人的通报时,上泉疑惑之余,更多的觉得自己欠了灰崎一个道歉和感谢。正当她揣着这样想法拿着可乐准备回教室的时候,迎面走来了灰崎祥吾。   他耳中塞着耳机,嚼着口香糖,仿佛并没有听到广播里自己的名字,一脸随便的从上泉森一身边经过,眼神在她身上停顿了一刹那,好像根本没有认出来是谁一样,就这么径直走了过去。   有的时候上泉觉得自己以一个透明人的身份活在他们的世界里,不是像黑子那样的刻意隐去存在感,而是根本入不了他们双眼的那种。   所以……自己根本只是一个路人甲,只是他们生活中的一个小小插曲而已,何必那么在意呢?   *   但是这事带给上泉的烦恼却只是刚刚开始。   这一日的道馆不同于往日的气氛,上泉的师兄姐们明显地分为了两批在争辩着。一派认为上泉森一私自的打架行为严重违反了场训,侮辱了武士精神,理应按照规矩从一切的注册和比赛上除名。另一派以她的年龄尚幼为由,请求导师们再给她一个改正的机会。   前者中有她曾十分要好的朋友,后者中有因为上次比赛后对她冷言冷语的长者。   “上泉森一,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突然开口的长谷川师范让整个道馆安静了下来,几乎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喘息声。   上泉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仍然不敢直视师范的双眼,但是她开口说出的话,在寂静的道馆中显的格外勇敢而孤单:“我……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不曾后悔,不曾认为做错,事到如今,她只是感到万分对不起这个真心待她的导师而感到愧疚。   而这种情感通过她的语气明显的传达了出来,却是让长谷川勃然大怒。   “……出去!”   上泉森一对着他鞠了一躬,缓缓走出道场。   夏日的天气总是闷热闷热的,空气中包含的水分让这种不适感更甚。转眼上午的艳阳普照此刻居然也是阴沉沉的。走出道场的一刹那,上泉被这闷沉的一切包围着。   陆续有一些师兄姐出来送她,可是最后停在了道馆的玻璃大门前。   上泉走下了台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冲着往日里严格又温和的师兄姐们笑了一下,抬头看着大门上方的道馆标识,一下子觉得陌生了起来。   她缓缓地跪坐了下来,如同往日里千百次做的那样,双拳点地,叩了叩首,礼貌地、敬仰地、隆重地、悲伤地。   “走吧。”有看不下去的师姐难过地拉扯了一下身边人的衣服,于是他们纷纷离开了。上泉这一刻也成了他们职业生涯中的一个过客,一颗特别短暂的耀眼的星星,这大门关上的一瞬,就也将他们彼此彻底分离开来。   雨滴终于下了下来,滴在了上泉的头顶,她才好像突然醒了过来,开始思考起了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什么是他们说的道义和精神,什么才是自己初衷。   玻璃门又打开了,那个在比赛失败后对上泉说“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怕受伤而已”的师兄怀揣着什么走了出来,大步跨到上泉面前,把一张照片放在她的腿上。“师范一生气扔了它,我觉得……你应该留着的。”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还是站住了脚步,这回却是什么都没说,用力揉了揉上泉的头发,临走前上泉听到头顶上传来若有似无的叹气声。   那是上泉第一次取得胜利后,站在领奖台上举着奖牌的照片,这么些年来一直放在道馆的橱窗里,成为她荣誉的一部分。   上泉森一曾经以为自己在缩小和赤司的距离,自己那么努力的奔跑,那么认真的学习,早就和最初相遇时哭哭啼啼为了成绩烦恼、懦弱的那个她大有不同。可当胜利成为任务,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照片上的自己笑的那么开心了。如今这个结局,到底是自己追的太慢了,还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你这是在做什么?”   雨越下越大,上泉愣愣地打量着被雨水浸泡的边缘有些起皱的照片,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下一秒,一大片阴影笼罩住自己,雨就停了。   “如你所见,在为自己的冲动负责。”这是上泉第一次没有用敬语地同赤司说话,可是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赤司似乎没有料到这样的回答,一下子竟也没有想好怎么回复。他便只是静静地打着伞,站在上泉的身后。   良久,他开口说,“冲动吗……真是愚蠢的行为。”   纵然对于赤司的队友来说,他整个人的改变巨大,甚至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然而对于上泉森一来说,赤司仍然温文尔雅,疏远却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只觉得这样或许是赤司本来的样子,或许她从来没有了解过真正的赤司。   而此刻她看到了赤司未来的模样,脱去少年的稚嫩和无知,冷静、执着、不屈、骄傲,成为王者的同时,永远地孤单着。上泉的直觉总是相对准确的,事实证明后来的赤司飞速成长着,也同时将这些设想走成了现实。   “他们都说奇迹的时代只是你获胜的工具而已。”   “是吗。”这话多少也曾传到赤司的耳中,他并不感到惊讶,冷静地应答着,“我并没有将奇迹的时代作为工具,我们是彼此的武器,互相利用而已。如果有一天不需要彼此了,也不过是站在对立的位置上继续竞争罢了。”   那个温和地指导着自己一切的少年。   “如今的你除了胜利,还剩下什么别的东西吗?”   “我不得不胜利,而除了胜利我并不需要别的东西。”   那个教自己认真对待运动的少年。   “赤司君……一直站在顶峰不会很孤独吗?”   “高处不胜寒,是说给弱者听的安慰话语。况且……”   “恩?”   那个曾经回头对上泉笑着说“是帝光的球队”的少年。   “况且我并不需要朋友。”   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上泉摇晃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可是长久的跪坐在雨水里让腿还是麻的承受不了自己的重量。在起身的最后关头上泉往前冲了一下差点摔倒,而赤司伸手拽住了她的右手,终于还是让上泉站稳的身体。   夏日里暴雨来临后,空气中的沉闷反而像是被雨水一起冲刷走了一般,不再似刚才那么难受了,甚至有了草坪很好闻的泥土香味。气温也下降了很多,对于浸泡在雨水中的上泉来说,从赤司手掌传来的温暖,几乎灼伤得了她的手臂。   于是她轻轻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慢慢地转过了身。头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好看的样子。上泉几乎没有以这么狼狈的形象出现在赤司面前,往日里甚至刘海稍微乱一点的时候遇见赤司她都够手忙脚乱面红耳赤的了,但是此刻她平静的不像她,腿有些踉跄地从赤司身边走了过去。   雨势不曾减小,反而还在加大,打在三面上的,地上的,从叶子上反弹开来的声音都让上泉的话语在雨中有些缥缈不清。   “赤司君,我觉得我们对于胜利的理解有所不同。”   她一边走着,一边说,声音虽然模糊,但仍然传到了赤司的耳边。这一模一样的话语在那日的樱花树下赤司对她说过,但是此情此景下,竟是有着截然不同的心境。   “彼此互不认同,互不理解,认为对方错到离谱而自己坚守着正义。不合的三观终究让我们越走越远,隔阂越来越深,赤司君,我真的倍感遗憾。”上泉停下了脚步,将手中的照片撕成了两半,然后松了手任由它们飘到了地上。   上泉森一在国中里最幸福、最难耐的时光就到此为止了,这是她同赤司共同回忆的最后一幕。上泉终于想通了她在做什么,她幼稚的喜欢,想通了她的精神和道义,然而大部分的想通则意味着放弃。这一天里她放弃了两样最为珍贵的宝物,空手道和赤司征十郎。   “既然如此,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了。”   两相生厌,不如不见。   赤司征十郎就像上泉森一没赶上的班车,没尝到的小吃,没做完的美梦,没看完的电影,总归是憾事。   可是总还有下一班班车,有更好吃的小吃,美梦么醒来了也么太大关系,电影院也还有源源不断的大片上映。只有他,错过了就是上泉的终身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最后一章的回忆啦~(写完了没保存气炸了……终于补回来了感觉整个人傻傻哒!以及看完大家打个分留个言让我看到你们的手><)   ☆、二十   【二十】   在比赛结束的哨声吹响的时候,上泉恰到好处地结束了自己的故事,和场上雷鸣的掌声、喧闹声相反地,她默默转身往出口走了过去。   然后她非常丢人地生病了。   “前些日子里叫你们带伞出门也不听,你看淋雨了还不得生病。”黄濑妈妈佯装生气地教训着三个姑娘,一边心疼地把退烧药放在犯着迷糊的上泉身边。   千里嘴里不服气地嘀咕着,“哪有淋了雨一周后才生病的……”   “你还说!”见黄濑妈妈把手往腰上一插,门口路过的凉太赶紧过来拉走她,说,“好啦好啦妈,你们也别吵着上泉休息了。”   而上泉这一病就直接错过了WC的冠军角逐,烧到是退了,但黄濑妈妈看她精神不好说什么都不肯放她和千里秀也她们一起出去看比赛。   上泉也没怎么反对——那日说出所有往事之后,她仍做不到对赤司的一切漠不关心,甚至那样矛盾的心情从未改变减轻,只是这比赛无论胜利与否都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那还不如好好休息不去现场心烦。   只是秀也和千里回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吱吱呜呜地想要知道比赛结果。   “我们学校输了。”铃木想了想,用了我们学校这样的说法。她抬头看了看上泉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好像也没有意外啊沮丧之类的神色,“但是我看到赤司他……特别的高兴。”   铃木对赤司所有的了解都从上泉口中得知,然而那和她亲眼见过的赤司相差的实在太大了。但就在冠亚军赛的最后她看到向黑子伸手微笑的赤司,那一刻铃木突然觉得,这就是上泉口中的赤司,那个她念念不忘的赤司。   听到这句话的上泉眼眶突然有些湿,而这样顿时温柔起来的眼神让铃木心中大喊不公,凭什么对着我永远就是一张嘲讽脸!   想着她大掌往上泉肩膀上狠狠一拍,拍的上泉差点儿脸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说:“我鉴定你口中那个温暖的赤司回来了,我觉得你俩,有戏!”   “哈?”   “哈什么哈,我跟你说啊你考洛山总不能白考来啊,既然你和他……”铃木正叽叽喳喳想要继续给上泉贯彻“喜欢就要在一起”的理念,突然停了下来。   ……刚刚那声“哈”好像不是上泉发出来的。   上泉有些绝望地从地上抬头,然后看到了站在房间门口似乎听完了全程对话已经石化了的……黄濑凉太。   一旁的黄濑千里垫着脚两只手遮住了黄濑凉太的眼睛,一想不对没什么不能看的,然后又赶紧捂住他的耳朵,这样的举动让铃木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铃木秀也你别跑我今天来让你见识一下空手道冠军的实力!”   “黄濑妈妈救命啊——”   *   WC结束后不就寒假也要迎来尾声了,千里问起铃木有什么还没玩到或是想去没来得及去的地方,趁有时间赶紧再玩玩。   铃木歪着脑袋想了一分钟,突然拍了下桌子,“啊!庙会!”   之前新年的时候她已经提过要去庙会的想法,被千里以人多一口拒绝:“要是在京都什么的倒还好一些,东京这儿的新年庙会简直是一级旅游景点,人多的时候你跳起来就不会再落到地上,打死我也不要这个点去。”   见上泉也举双脚赞成千里的说法,铃木只好作罢。而现在离新年庙会已经过了些日子,想来游客一定少了很多,大家就同意了这个提议。   虽然铃木秀也来日本也快两年了,但是活动范围特别小,这是她第一次来东京,说什么也得去明治神宫看看。铃木也不是什么教的信仰者,只是纯粹——好玩。   所以一到明治神宫的铃木瞬间蹿没影了,让身后的千里和上泉追的气喘吁吁。   “块头大管大,到还灵活的很!”第三次在卖小吃的地方“抓”到铃木的上泉狠狠翻了她个白眼。   兴致高涨的铃木这会儿也不介意,给上泉黄濑一人递了一个棉花糖,瞬间被不远处的神签吸引了:“快快!我要去那个!”说着她为了防止沾到他人,高举着棉花糖向那边跑过去。   上泉和黄濑深吸一口气赶紧学着她的样子跟了上去,怕等一下又是一顿好找。   ……于是远远看过去,三个硕大的棉花糖在人群上方迅速移动着。   “看!”等二人赶到,铃木连神签都已经求好了。   千里耸了耸肩,“小时候每年都例行公事,求签写愿望挂签的,其实真是没啥用。”   “你都许了什么愿望?”   “比如让凉太走丢啊,我的美貌压制过他啊什么的。”   “……”   两个人正闹着,上泉已经提笔开始写心愿了。铃木冲着黄濑比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悄悄伸脖子过去看,眼睛里泛出了八卦的光芒。   “我希望新的一年有更好的成绩,能拿到奖学金。所有事情能比预想的要好上那么一点点,家人朋友健康快乐。学校附近能多一点小吃店,最好引进一些新的品种,原来的已经吃腻了。”   看到这些黄濑和铃木瞬间像瘪了的气球,一点都不想理上泉,纷纷去写自己的了。   想到两人刚刚的神态,上泉忍不住悄悄笑了一下,见两人背过身去自己写自己的,看了下自己的签,忍不住拿起笔来又补上了一句。   “我希望如果有一天赤司君恋爱了、结婚了,那一定是因为爱情。”   *   而在三人离开明治神宫的第二天,洛山球队一行人也来到了这里。   除了赤司是从东京考去京都之外,剩余三个人都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便吵吵嚷嚷要来东京逛一逛,好像根本没有受到比赛失败的影响。   “虽然是东京长大的,但我也没太多地玩过。”   “嘛小赤真是太无聊了,从小到大难不成就呆头呆脑读书了吗。”小太郎不满意地努了努嘴。   自从回到了原先的人格,赤司有些头疼,因为这群平日里对自己毕恭毕敬的队员们一下子放开了胆子。“要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明治神宫到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嘞好嘞!我不管你们什么意思,我们就去明治神宫!”见其他队员没有异议,小太郎愉快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就是知道哪怕有别的想法最后也拗不过你的。   “赤司,你不过来一起求签吗?”黛见到赤司一个人站在台阶下看着他们,走上前问道。   赤司笑了笑:“你们求就好了。”也不似之前高傲地觉得自己是征服世界的王没必要求人,赤司是真的不在意这些东西。   他将一只手插到裤子口袋里,若无其事地扫视着一旁挂着的心愿签——与其说真的信仰神佛,倒不如是这样的形式成了一种习惯和憧憬,在新的一年给自己打打气罢了。   突然他被一道熟悉的字体吸引了目光,将那签扶正以便看清上面的字。   曾经为数不多的见过上泉的作业,她写字末尾总会微微上扬,标点也较常人更上浮一些,总之是特别好认的字体。而记忆力超群的赤司征十郎此刻自是一眼就猜出了字体的主人。   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字居然一点都没有长进。   赤司在心里默默说,而看完了整个签上的话,笑着摇了摇头。   “赤司,快来,我们去那边的小吃摊!”   赤司征十郎放下了签,向前迈了一步想要跟上,突然又停住了脚步,说:“你们先去,我马上过来。”   新年已经到来十几天了,但是之前一直忙碌比赛的赤司直到此时才有了,啊新年来了的感慨。一阵寒风吹来,赤司轻轻拢了拢脖子里的围巾,转头看向被风一吹发出好听碰撞声音的木签,心情格外好了起来。   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因为种种巧合相遇离开,准备好了的,无意的,不告而别的,冥冥之中都成了注定。   但若相逢成就了一个故事,那无论在心中怎么给它添上结局作为告别都不够完整。   宇宙之间亘古不变存立着能量守恒,你所付出的、欠下的、因果置换的,都有一天会用别的方式回过头来问你讨要一个说法。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一   【二十一】   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居然有这么多人关注着篮球赛。   开学第一天学校到处拉着欢迎洛山篮球队归来的横幅,好似前不久的假期里学校一片欢腾举办了盛大的派对。   ——好像他们是冠军一样,享受着王者的待遇。   光辉和喝彩如果向来都只是胜利者的附属,那么这算什么?赤司看着这一切,有些疑惑又有些腹诽。   那么这些年我所抛下所有而奋起追逐的,还有什么意义?   “看那边!赤司君来了!”   “啊啊,还有实渕学长!”   “比赛特别精彩,还请继续加油!”   “这是我见过最棒的比赛了!”   “赤司君好帅!”   “……”   比赛的时候场上场下几乎一面倒的支持声喝彩声都是冲着城凜去的,但是赤司隐隐记得,嘈杂的环境中似乎也有那么一批人,用尽所有力气地大声吼着洛山加油。   男生女生们停下脚步站在路旁,看着他们走过去,一边纷纷议论着。忽然赤司看到上泉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人群里。   正要去体育课的上泉走出教学楼看到一群人驻足围观,按捺不住好奇的心理走了过来,垫着脚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引起大家的注目——此时恨不得自己能有秀也和千里的身高再踩上12厘米的高跟鞋再来凑这热闹。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脑袋,下一秒她想要避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人的视线毫无征兆地对在了一起,上泉森一慌乱地想要躲开那目光,可是她做不到。赤司像是一块巨大的磁铁将她牢牢地吸引着,任她如何挣扎此刻都逃不开一分。   然后她看到,赤司在人群的中央,冲她微微笑了下,点了点头。   像从前在走廊中遇到时,在楼梯上下处凝视时,在主席台上发言下台时,在即将踏入球场上回头看着她的方向时……回忆不总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一瞬间上泉努力搜索着关于赤司所有模糊而清晰的笑容,温暖的、有礼的、生疏的、冷漠的……没有一个像此刻的他,在人群中对着她的心脏狠狠冲来,像是在宣告——   ——“我回来了。”   所有的血液涌到上泉头脑,她迅速转头向着操场的方向飞奔而去。   *   “搞什么幺蛾子的来日本都逃不开这该死的摸底考!”在铃木秀也的哀声中结束了几门重要考试的摸底考。   上泉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你担心个鬼,真的该担心的……”二人担忧地转头看了看黄濑千里,只见那人正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补妆,看到反光里两人的目光,回头自然地问,“咋啦?”   “没啥,”铃木秀也灿灿一笑,“考完数学有点呆滞。”   “哈?刚刚考的不是生物吗?”   “……”   “……”上泉捂着双眼并不想多加评论。   而到成绩出来的时候也和众人心中所想无差。上学期结束的时候上泉凭借一向良好的记忆力和不断的复习取得了很好的成绩,铃木纵然有一道语言关横阻着但是多年被中国教育摧残下来的后遗症让她并没有和上泉差距太大,黄濑……咳。而由于整个寒假没怎么复习,上泉和铃木均有所下降,到了差不多的成绩,但总体也还过得去。   所以拿到成绩单的时候上泉看了一眼就毫无所动地塞进包里准备回家。下楼路过一个教室的时候,她不禁被楼梯旁边教室的声音吸引了去。   是压制着所有情感,拼命捂着嘴巴的哭泣声。上泉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走了过去,透过窗台看到了一个趴在桌子上,肩膀不断抖动的女孩。而当她看到压在她手臂下的试卷时,上泉就猜出了几分原因。   她没有意识到,此情此景下她的神态、所站的位置,和多年前的赤司征十郎,如出一辙。   “怎么?”   走廊那头传来声音,上泉抬头,看着赤司征十郎缓缓向她走来。   他穿着白色西装式校服,一丝不苟打着领带,一手插在口袋里,背却直直地挺着不见慵懒姿态,一步步向她走过来,瞬间上泉想到了别的场景,让她话梗在喉咙口说不出来的场景。   直到走停到上泉面前,她也没对方才的疑问有所回答。而赤司顺着她刚刚的目光看进教室,便也明白了过来。   “走吧。”   “诶?”上泉仿佛没有从惊讶中醒来,有些弄不清状况,“你不去说一下吗?”   赤司停住脚步,“说什么?今天不是我执勤,等会儿会有人检查教室劝她离开。”   “不是,我是指……”上泉突然顿住不说话了,好像意识到自己即将脱口而出话多么奇怪。   赤司也似乎这才明白过来上泉指的是什么,转过身面对着上泉,说:“她又不是当初的你。”只一句话让上泉禁不住瞪大了双眼,赤司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张了张嘴,良久才接了下去,“每次考试失利的人这么多,我哪能个个安慰下来。走吧。”   而上泉听不清后面的话,只停留在他说的前半句上。   她又不是当年的上泉森一,如今的赤司也较当年的赤司相差甚远,本是冲动之下走进教室后才发生的导致后面一连串故事的导火线,这样的偶然怎么可能复制,又怎会成为寻常,此情此景下再去重复一遍呢?   上泉转头看了看教室里仍在哭泣不知窗外发生什么的女生,想了一会儿低头跟上了已经离开的赤司。她看了看身前的赤司的背影,突然觉得格外的安心——曾经她以为此生再也不能这样,毫不发声只踏实地走在他身后了。   *   “球场上下或是茫茫人海中,除他之外却都只长了同一张脸。”   相似的情景那么多,每天都在不断的上演,可是在赤司生命中后来的故事里,只有一个上泉森一。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二   【二十二】   黄濑凉太事件后铃木秀也一逮着机会就给上泉森一拼命灌输那套“爱要在一起”的老生常谈,弄得上泉在一段时间里看到她就能猜出秀也脱口而出会说什么。   上泉也认真思考过,道理她也都明白,她也特别反感爱情剧里那些明明可以在一起,却因为种种误会不肯说清而错过的老土剧情。   曾经三姑娘聚在一起看日剧、韩剧或是秀也带去的中国剧时,一直批判着这种故作悲伤的剧情。“是我我就说明白嘛!”“就是!受委屈就明说啊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是我我就直接打跑这小三,真够窝囊的!”“又来了!打个电话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憋这么多年……”   可当这样的教条放到上泉自己身上时,她犹豫了。不同于任何小说肥皂剧,赤司和上泉之间走到这一步,既没有小三,也没有误会,更没什么委屈。如此一来,两人的处境成了一个死胡同,看不清来源,也不知从何解起。   “《怦然心动》里有一句台词: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世人万千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森一,相遇已经是这么难的事情了,要知道多少人寻觅一生都找不到挚爱的人,你真的要放弃吗?”在对上泉说完这句话之后,铃木下定决心,两人若再不有所发展,她也要放弃了——反正该在一起的迟早会在一起,少一点催化剂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那日上泉感到似乎回到了国中时期,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彼此不说话却不尴尬,好像中间的两年空挡全不存在那样。上泉的视线一点都没有离开过赤司的背一秒,她忽然发现赤司有些长高了,好像比上次见面又高了那么一点。   会不会有一天我需要抬头才能看清你的眼睛?   拥有这个认知的上泉突然笑了出来,似乎觉得那个画面多么遥远又无法想象。   “笑什么?”赤司没有回头,听到身后的声音也没有停下脚步,直接问道。   “不,没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上泉慌忙地回他,“我我要往这里走了,赤司君再见。”   长久以来她无法忍耐地去打听赤司的所有消息,却又舍不得去靠近他一点点,不仅是当初“不再见面”的狠话与承诺,更多的是她太过明白赤司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接近他,只会叫她毫无顾忌地再爱上他一次。可她害怕了,毕竟上一次的收场并不那么好看。   那一日迎着夕阳,上泉心里反反复复回想着铃木的话,世人万千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   “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什么了!有戏!我就说你们有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上泉对那日的描述,铃木怎么也掩饰不了自己的兴奋之情,笑声回荡在整个街道上,引来了旁人的围观。   上泉和黄濑千里只得装作不认识她,脚步飞快地往前走。   笑了好一会儿,铃木追上二人说:“森一,我觉得你和赤司挺适合cos一部动漫片的。”   话音刚落黄濑千里的脑海中就自然浮现出赤司戴假发美瞳的模样,她赶紧甩脑袋想把这个设想甩出去——有时候想象力太丰富并不是一件好事。她浑身一颤,问铃木:“什么片?”   “女主角叫爽子。”   “……”   “片名叫《好想急死你》。”   “……”   上泉扯了扯一头柔顺的黑长直,整个人陷入了抽搐中。   *   开学一个月后,一日周日上午,上泉享受着春日的温暖在床上满足地睡着懒觉,忽然被楼下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吵醒。   一开门看到穿着空手道道服的铃木秀也用一个非常妖娆的姿势半倚在门框上,上泉整个人清醒了些许,“我已经退社了!今天不用去训练场的!”   “……大姐现在已经是中午了,训练早就结束了……”   “……”   “叔叔阿姨都不在吗?”   “啊,看今天天气不错去临市玩了。什么事这么急,你连道服都不换就跑来了。”   铃木秀也从背包中翻出了一本杂志,“看!”   上泉疑惑地接了过去,一看是校刊,更不理解秀也的举动。   “我去年和校刊编辑是同班同学,一听说他们下一刊打算采访篮球社我就去把采访权要过来了,喏,交给你了!”   上泉低头考虑了一会儿,摇摇晃晃站起来往楼上走去,“我还没醒,你怎么跑我梦里来了,让我再睡会儿。”   “……上泉森一!”   但是上泉森一还是义不容辞地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周五下午,赤司收到了一条来自于曾经十分熟悉的号码的短信。   [赤司同学打扰了,我是上泉森一。学校校刊想要做一个对你的采访,请问等下有空吗?]   赤司看着这小心翼翼的措辞,脑海里浮现出对着手机谨慎挑词的上泉森一的模样,不由觉得新奇又好笑。   [在自由活动室。]   屏幕暗了没有两三秒又迅速亮了起来,好似对方一直握着手机在等他的回复:[好!]   “那个……打扰了!”没过多久,活动室的门就被敲响。赤司抬头看到门口处站着一个低头弯腰行礼的女生,局促地开口提醒自己的到来。   上泉此刻觉得自己除了不断说“打扰了”,就没别的能打破宁静的话语,紧张地站在门口。   这画面好像任何一个动漫、任何一部小说里男女主角初遇的模样,一样的紧张,一样的害怕,一样的让人不知所措。没有得到回应,上泉慢慢抬头向赤司的方向看去,却一眼看到了窗外。   白云的边角微微反射着红光,一片暖洋洋的光景,微风吹来竟卷起来了些许花瓣让上泉突然意识到——又是一年樱花季了。   赤司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走两步就能抵达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自己。   一瞬间上泉全然不慌张了。她晃了晃手中记着问题的记事本,不自觉地踮了下脚,说:“呐,赤司君!”   *:‘Someof us get dipped in flat, some in satin, some in gloss. But every once in awhile 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 and when you do, nothing will evercompare.’《怦然心动》台词,此句为韩寒翻译版本。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三   【二十三】   “兴趣?”上泉看了摆在自己面前的棋局一眼,自觉地吐了吐舌头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将棋二字,“除了篮球还有别的什么擅长的东西吗?”   “马术。”   “座右铭?”   “迅速果断。”   “擅长科目……肯定是全能啦!最喜爱的食物?”   “汤豆腐。”   “最讨厌的呢?”   “裙带菜。”   “诶?”裙带菜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有人会讨厌!最爱裙带菜的上泉不敢正大光明质疑赤司的品味,只好在心中默默地念叨着。   赤司抬头看了看钟,这个不自觉的举动让上泉突然有些紧张,是不是问题太过无聊让他不耐烦了起来?这么想着上泉将笔记本竖了起来,抵在下巴上,眼睛盯着棋局,好似认真在研究将棋一般。   过了一会儿她说:“今天……真的很感谢赤司君。”   “结束了吗?”   上泉站起来鞠了一躬,轻轻回答:“嗯。”然后她小心地将椅子推回原来的地方,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看着又沉浸到棋局中去的赤司征十郎,犹豫地开口,“那个……我突然发现还有一个问题。”   赤司放下手中的将棋,微微侧过头,目光却并未看向上泉的方向。   见他并没有拒绝,上泉将笔记本背到身后,深吸一口气,说:“赤司君喜欢什么样的女生?”问完后她便低头抿着嘴,害怕赤司不回答,又害怕回答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   “……”赤司听到这个问题有些许的惊讶,看着上泉局促的表情,并没有急着回答她。   于是两人冷不丁地陷入了沉默,在上泉开始后悔起自己的鲁莽时,赤司回答道:“大概是品格高雅的人吧。”   *   虽然这并不是编辑的本意,但是她收到上泉的笔记本时对最后这个问题感到十分满意。“答案挺中规中矩的,不过没想到赤司同学真的会回答,也算个不小的爆点呢。嘛辛苦了上泉同学,干得漂亮!”   还没反应过来的上泉被铃木前同班同学重重拍了两下直接拍回了现实。   似乎除了访谈以外别的东西早早就排版完毕了,上泉采访完赤司后没隔几日校刊就发行出来,速度快的令人惊讶。   不出之前的预料,这期校刊的热门程度几乎把往届所有都比了下去,甚至还流行到了其他对篮球十分感兴趣的学校。   “这哪里是对篮球感兴趣,是对赤司感兴趣吧。”上泉忍不住愤愤吐槽。   铃木瞥了她一眼:“我们都有资格这么说,你没有。”一句话就把上泉的气势压了下去,长久来深受上泉毒舌困扰的铃木和千里在针对有关赤司的事上毫不留情地打压回去,既是对之前被欺压的报复,也是对她缩头乌龟的行为感到恨铁不成钢。   “说起来自从冬季杯之后,赤司整个人和原先不一样了呢。”黄濑千里从包中拿出零食,后知后觉地感慨道。   路过两个同班女生听到千里的感慨,两眼冒光地聚了过来,“千里你也关注吗!我们大家最近都在讨论这个呢!”   “赤司大人整个人气质温柔了好多,虽然气场还是那么的强大~”   “不管怎么讲都是那么帅!”   “好像更喜欢了呢!”   “……”   铃木和上泉看着一瞬间就融入八卦圈的黄濑千里,动作整齐划一地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无奈地摇头一边吐了出来。   而另一边对赤司巨大改变感触最深的就是洛山的篮球队员了。比赛结束后从一开始无限的震惊中,到现在终于慢慢接受,对赤司也从最初单纯的畏惧和敬仰慢慢向真正的队友与兄弟靠拢。   在樱花开的最为灿烂的时候,三年级的黛千寻也正式从洛山高校毕业了。   最后一日留校的下午,黛千寻来到这三年来他格外喜欢的天台,从包里掏出他最喜爱的轻小说,照旧读了起来——说读也不是,他只是定格着这个姿势,半小时都没有翻一页。   “果然还是来了这儿。”   黛千寻没有抬头就知道来者是谁。赤司走到身边的位置刚刚好挡住了阳光,他抬头冲赤司懒懒地笑了一下,恍然回到了初次见面的情景。“也没什么想去的好地方,倒不如把这最后一天过成最普通的一天好了。”   “一点都没变呢。”   “是想说我一如既往的以自我为中心吗?”   “并没有批评的意思。”   黛千寻从地上站了起来,“原本觉得你真是一个恐怖的人。”他低头注视着赤司,末了第一次敢用一个学长的姿态拍拍赤司的肩膀,说:“但是如今最感谢的人是你。”   在赤司还没来得及回话的时候,黛千寻把小说往包里一扔,大步离开了,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接了下去,“这大半年我很快乐。赤司,你并没有看见我的未来,是你改变了我的未来。”   高中毕业之后,绝大部分仅因篮球结实的人赤司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黛便是这些从此毫无音讯的一员。但是他最后的感谢赤司一直记得,直到很久以后。   *   画面回到寒假里铃木和黄濑妈妈一起去银座购物的那天,铃木见到的那张照片上。在待在东京的最后一天,她借口一个人走走跑去道馆把那张上泉第一次得奖的照片取了过来。   但是回京都之后被开学一系列考试什么的忙过了头,至今才想起照片的事。   “喏,给你。”   上泉看到照片的瞬间就僵住了。她早已放下了这两年念念不忘的糟心事儿和幼稚的执念,但看到这照片上灿烂的笑容,她拿捏纸张的手还是格外温柔了起来。   然后上泉转身给了铃木一个大大的拥抱,吓的铃木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别别,你这么感性我的小心脏承受不来。”   “……”上泉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感动情绪刹那间烟消云散。   抚顺自己气息的铃木过了会儿说:“我前两天打电话给那家道馆,找到了上次去时碰到的那个姐姐。你知道送照片来的是谁吗?”   上泉瞬间就想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只是有些不可置信,她抬头看着铃木,等着她下面的话。   “那姐姐没有问那人的名字,只说是个红头发的帅哥。”   毋庸置疑。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森一,别再走丢了。”   那天晚上上泉森一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着,眼看着已经过了十二点半她还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脑子里胡思乱想出现了很多画面,不光是和赤司有关的,连一些很小的细节全都在她眼前走了一遍。   她叹了口气打开了台灯,坐在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照片,轻轻摸了摸那一道虽然被粘贴起来但是还是格外明显的裂痕。   就这么安静地看了会儿皱皱的照片,上泉鼓起勇气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往那唯一存着的号码发送信息。   [赤司君……嘛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大半夜的又打扰了——阿不不你放心我没有要采访的东西。]   [我突然想到那个……不太愉快的国中那天……]   上泉有些语无伦次,小心翼翼组织语句却怎么都通畅不起来。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但是我一直记得很牢。]   [我记得我有说……咳……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的话……其实我当时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急了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反正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是我最近突然想起来,你也没答应我对不对?赤司君我知道这样挺耍赖的,我平时不这样的,就这一次耍个赖吧!]   [当时单方面就说出那种话的是我,既然你没有答应,那我现在决定单方面收回它。]   这么零碎完全不成句子的语言,上泉竟然打了半个多小时,眼见着已经一点了,上泉走到窗边,看着点点的星空。   突然又把所打的全部删除了。   [赤司君,晚安><]   最后上泉发出了这么一条信息。   她重重摔回床上,对自己的懦弱感到无可奈何,却始终不敢想象那条信息真要是发送了出去,二人的处境会变成怎么样。   会回去吗?   会更尴尬吧……   手机突然亮了起来,在床上措不及防地一震,吓得上泉弹了起来。   [晚安。]   曾经有一段时间,上泉每日和赤司道晚安成了一种习惯——单方面的,因为上泉睡的很晚,而作息规律的赤司总是雷打不动地在10点前睡觉。上泉的晚安永远发在赤司熟睡的时候,因而也从未收到过回复。   但是这夜她终于可以有个好眠了。   两个准备好的人,每一分钟都适合团聚。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四   【二十四】   在很久很久以后,上泉森一正式改名为赤司森一好几年之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日下午,她舒适地枕着赤司的大腿认真纠结着看日剧还是韩剧。   “看韩剧好了,偶尔也小白一下换换口味。”森一纠结了好一会儿做出了决定,仰着头扯下赤司手中的文件,皱着眉头瞪着他。   赤司摇了摇头,把文件放到了一边,身体向后靠在了沙发背上——他当然不屑于看这种没营养纯浪费时间的东西,也不知道谁给森一带的看剧的头,只是拗不过她,几次下来便也默认了每周陪她一起没营养一个下午。   一集以后,森一从赤司的腿上起身,换了个姿势角度,揉了揉有些麻了的脸靠在了赤司肩头。“想想这些编剧也挺厉害的,一样的开头一样的结局,中间却是绕了千百个弯弯不带重复的。”   “既然知道结局了不会很无聊吗?”   “会啦……一看开头就能猜到结局是有些无聊。”她抬头蹭了蹭赤司的下巴,“但有的时候又希望现实生活里有这样的技能,一见面就知道结局就好了。”   赤司叹了口气,伸手搂住了森一。   “这样我就不会浪费这么久的时间……就能早点和你在一起了。”   *   “秀也,你暑假回中国吗?”   “回的吧,怎么了,是不是太舍不得我走了?”   “……”上泉压制着自己对那张脸揍上去的冲动,可惜地说,“本来想问你要不要参加京都很有名的祗园祭……”   “我不回了!”   然后接下来的三十分钟内上泉就被铃木缠着讲了很久的祗园祭历史,直到最后忍无可忍大喊,“我从小在东京长大自己都没参加过怎么给你描绘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瞬间教室里一片寂静。历史老师停下正在写板书的手,把粉笔啪嗒一声放到讲台上,“看来从小在东京长大的上泉同学想来替我解说东京的历史嘛。”   “……”   铃木的行动力一直让上泉甘拜下风,两分钟后一张纸条就把消息传递给了两排开外的黄濑千里,而千里当天晚上就将祗园祭行扩大成了团体活动。   她暗搓搓打了个电话给黄濑凉太,满脸羞红地表达了一下能否让哥哥叫绿间一起来京都的提议。愣是黄濑凉太再迟钝,这些年来也把妹妹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于是他在联系绿间的同时还特地强调了一句,“不许带高尾。”   “……?”   千里,哥哥就帮你到这里了。   而接下来帝光队员们好似大闸蟹一般,一抓带了一串的出来。联系上绿间后,带着找个东京的作伴的想法绿间喊上了黑子,恰巧被粘着黑子的桃井听见,顺带着把青峰也拽上了。黄濑见到这个情景,颤抖着拨通了赤司的电话,索性变成了帝光聚会。   第二天知道这个消息的上泉和铃木内心近乎是奔溃的。   黄濑千里举起三根手指说:“我发誓除了抢篮板以外第一次看到他们这么迅猛的效率。”听了这话后上泉和铃木觉得更加需要静静。   但是……好像并不是一件坏事。   *   但是真的到了祗园祭的那一天,画面并不如三个姑娘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自从冬季赛后暂时碰不到面的帝光队员们打开了之前的心结,此次相聚变得亲密融洽——不,该吵架的还在吵架,该见面翻白眼的还在翻白眼,该相亲相爱的还在相亲相爱。但要知道这曾经最寻常的相处模式对于如今的他们而言简直是珍宝一般难能可贵。   于是七个人在前面叽叽喳喳闹着逛街,身后三个女生沉入越来越深的黑暗中。   特别是黄濑千里和上泉森一,如果眼神有攻击力,那么前方除了绿间和赤司的剩余五人的背后简直要千疮百孔了。而走在她们身旁的铃木秀也则被这溅出来的群攻也伤的不轻。   “那个……我给你们唱首歌吧。”铃木幽幽地开口说,“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   “好吧,为了拯救你们两个懦弱的少女,只好由单身十六年的我出场了。”铃木捏了个拳头做出势在必得的动作,可是想了想单身十六年的自己为促成他人的恋爱这么努力,顿时感到十分心酸。   但是她还是悄悄把桃井拉去了一旁,三言两语之后两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不出五分钟,绿间和赤司就掉队了。   同时被冲散在人群里的还有上泉和千里。   上泉被挤在了人群中奋力垫脚找团队,在心里大喊——如果我要找的是紫原就好了简直是一目了然,找赤司就……   她赶紧摇了摇头,把这样的埋怨压在了心底。   可是当上泉在人海中率先找到了绿间的时候,一边感叹造化弄人,一边默默地在心里把铃木踩了一百下。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和绿间打招呼,心里盘算着打了招呼后是不是会得一起去找大部队……不不不这个场景更可怕,还会彻底打乱了原本的“完美安排”。   然而上苍总算是眷顾了一下她,绿间扫了她一眼,就继续往前走了。在球场上的时候他的眼中只有球不曾注意过其他,纵然是找尽机会出现在他周围的黄濑千里也不能让他感觉到异常,更别说是没能正式打上招呼的上泉森一了。或许换上校服放下头发还会觉得有些眼熟,此时此刻的绿间根本没有认出上泉森一,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是今日一同出行的人之一。   抽搐地看着绿间从自己面前走过,上泉叹了口气,蹲到了一旁看两个小孩捞金鱼。“好呗,我认栽。”这么多人,要是能完全避开大部队地碰上同样落单的赤司,那才……既然如此,就别连难得的祗园祭白浪费了。   那日之后得知了上泉曾经有过这个心态的铃木秀也,一边殴打着上泉一边大喊“孺子不可教也。”   “小不点,姐姐来捞给你看!”实在看不下去两个小孩的笨拙举动,铃木夺过小男孩手中的纸勺,撩了撩浴衣的袖子想要大显身手。   半分钟后……   “姐姐……我怕你把金鱼捞死……”   “姐姐在热身呢!”上泉举起握着勺子的手,张牙舞爪地侧身对小男孩说。可她顺着小男孩背后站着的人的腿往上看去,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水池里的微光泛在了赤司的眼中,上泉森一突然意识到,她许久不曾在这双眸子里撞到过如此的亮光。   但同时她也紧张万分。这假想的最好情形没出现了怪可惜,如同剧本照演了却又那么让人无法平静。与他的相逢,不管是哪一次,不管排练了多少回,都免不了激动的像是即将参加出生至今的第一场考试。紧张之余却恨不能马上知晓答案来看看努力的结果。   此刻上泉森一蹲在地上看着赤司,犹如一个等待发卷的孩子。   “姐姐,把勺子还给我我还想玩……”一句话吓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上泉森一,尴尬地把勺子还给了那个小男孩。心里突然懊悔着不知道刚才死活没捞到金鱼的笨拙举动被赤司看到了多少。   她又习惯地想去扯一下头发,突然想起来今天特地把头发盘了起来没能下手去扯的地方。一想到头发又慌乱了起来,不知道刚才挤过人群有没有勾出几缕头发,以及今天的浴衣是不是像千里她们说的那样的好看。   隔了多久,她再见他,不过是再奋不顾身地爱一次。   “那个……我跟他们走散了。”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却发现麻了一条腿,说完表情突然狰狞了起来嘴里还不断冒出“嘶嘶”的声音。   赤司摇了摇头,扶了一下有些摇晃的上泉,说:“小心。”   然后上泉心里开始默默念起了,麻着吧再麻一会儿这气氛再保持一会儿嘿真疼!   “赤司君……你也走散吗?”   “嗯,一回头就不见人了。”   但是这句话入了上泉的心里却是另一番意思——他上一次回头,却发现奇迹的时代不见了。   人群突然有些骚动,本来四散游走的大家转向了同一个方向。烟花大赏要开始了。   “那赤司君,我们俩在一起吧。”   在第一束烟花炸响的时候上泉抬高了嗓音,抬头对着赤司说道。   赤司面对着烟花炸开的方向,被光亮晃的眯起了眼睛,点了点头。   “好,别又走丢了。”   说完赤司背过身去,被烟花的光亮闪的有些不自在,而他自幼变也不喜欢这些太过花哨华丽却又转身即逝的东西,便示意了一下上泉,打算离开。   上泉原本是喜欢极烟花的,甚至对这一晚的期待除了可以和赤司同行,就在最后的烟花上了。可是今日她都没有回头看一眼烟花,径直就跟上了赤司的脚步。   所有人都驻足着抬头看远处的烟花,两个少年却背着身一前一后走着,迎着所有人,又背着所有人。烟花的颜色映在人笑脸上灿烂无比,上泉眼中却只看得到赤司一个人的背影。   又一个红色大烟花炸开的时候,上泉哪怕背着光源,脸却也蹭地红了——沉浸在找到他的喜悦里,上泉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出了怎样类似于告白的语句。   而赤司,又做出了怎样类似于接纳的回应。   上泉森一曾经无数次地这么走在赤司征十郎的背后,今日她恍然明白了一件事,叫她后悔于这些年的执念,如果傻气有颜色,那她简直可以把整个夜空照亮。   上泉和赤司始终是两座山上的人,可她尽自己一切力量到达了自己所能攀上的极限,不是为了看清两人的距离而放弃的。   而是为了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五   【二十五】   [我不信神魔妖兽,与其将期冀放在看不见的东西上,不如相信自己。]   [我相信流星划过许愿会成真,我相信死去的人会在另一个地方保佑着所有活着的人,但是除此以外我也毫无条件相信着你。]   *   国中升高中的时候,填写高中去向时上泉森一一周都没有睡好过。   距离和赤司彻底失去联系已有了大半年,却在这一周里激起了所有思绪——万分希望和你在一个学校哪怕偶尔能偷偷见上一面也好,又万分希望自此老死不相往来,在新的地方开启新的生活。   “那就赌一下好了,篮球有名的学校又不多,随便填一个好了,其余的全凭缘分好了。”这么自我安慰着,交上申请表后的第二天,上泉还是忐忑地敲开教务主任的门,以志愿有些问题的想拿回申请表的借口,去翻遍了所有上交的表格。   在看到赤司填写的洛山高校的那一张后,她理了理被翻乱的纸张,“谢谢老师,突然没什么问题了。”   都说了全凭缘分了,天注定嘛,我是躲不了和你再做三年同学啦。   “赤司君好久不见”——我会有机会说出这句话的,是吗?   *   在选择大学这样的大事上,上泉父母还是一如既往地选择尊重女儿的选择,没有任何的要求,没有任何的限制条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学什么就学什么的自由让别人羡慕的不得了,却让上泉陷入了不知所措里。   “无所谓读什么啦,反正已经签下了经纪公司。”这些年出落的越来越漂亮的黄濑千里在对学习彻底放弃了之后走上了职业模特的道路,短短一年之间就在市场上几乎所有的杂志上露过脸,也走过几场秀,成了小有名气的时尚博主,一下子成为了三人里最早定下未来方向的人。   而到高二下开始凭借着特别突出的理科成绩,铃木则是先定下了专业,“不管什么学校,反正我也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东西,按照老师的推荐选择了数学系之类的……理工科的系里作为女生肯定很吃香啦哈哈哈!”   所以最后唯独是成绩向来最好的上泉陷入了迷茫。既没有特别喜欢的专业和目标,也没有像铃木这样偏科严重的专长。   在截止申报志愿的最后一天里,故景重现已经失眠一周的上泉最后还是无奈地给赤司发了条短信。   [你填了什么学校?]   发完短信上泉准备等待回复继续陷入烦恼中,而这次的回信却是意外的快。   [东大。]   [……好难。]   从那次祗园祭后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些,却又和最初的模样有所不同。真要她举出具体的例子来又不那么容易,这种变化太过细小以至于渗透在生活的点点滴滴,无论是两人的交谈也好,沉默也罢,都多了之前不曾有过的味道。   上泉把这些归结于赤司巨大的改变,而岁月对这样的味道有另一种陈述方式,叫做长大。   如果说最初相识的时候,即使是早熟并且强大的可怕的赤司,也到底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而上泉更是拥有着同龄人有的一切优点和缺点。但经过了这些年的成长,两人愈发有了大人的模样,开始或早或晚计算着有关未来的打算,有着更加明确的理念和目标。“最幸运的事……大概是在一个不太恰当的年纪遇到,然后能在最重要的时间里在一个环境中形成相近的三观和品性,并且以此扶持一生吧。”很多年以后上泉回忆起来这么说到。若非亲身经历,绝对难以理解这种在每一个人生第一次的蜕变、经历、成长过程中得以相互陪伴是有多么难能可贵,更何况这样的陪伴在某个角度上影响了一生。   [嗯,加油。]   考取东大对于赤司这样的万年第一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却是上泉人生里又一座可怕的高峰。   但是赤司一条简简单单的短信,又让上泉鼓起了十二分的干劲。她辗转反侧思索一周的难题一下子就解决了。   “虽然爸爸妈妈让你自由选择没错,但是森一啊……这个东大是不是……”第二天森一上学前和妈妈讲了一下自己的决定后,上泉妈妈一边打扫着被吓得摔碎在地上的盘子一边有些犹豫地劝说。   “安啦,我考洛山的时候你们也是这么说的,我走啦!”   *   在一直的努力下上泉成绩一直很过得去,却离十分优秀差得很远。放寒假最后一次模拟准备考试里,她终于“出乎意料”地优秀了一次。   这一回她不同很久之前那次一样,和赤司并列着写在进步排行榜的第一栏,而是端正地排在赤司名字的下方。   “年段第二……?森一,我们年级什么时候有和你同名同姓的人啦?”黄濑夸张地用手抬着自己的下巴,指着榜单颤抖着说。   上泉照例翻了个白眼,说:“你看,年段第三还有一个和秀也同名同姓的人呢。”   “天哪好神奇!”   “……”   在上泉上交表格的时候她给秀也看了看自己的决定,秀也二话不说把原本填上的大学划去也改成了东大的名字编号,“嘛,不要小瞧中国学生的能力。”她豪气地改完把笔盖合上,“从今天开始姐姐要认真学国文英语了。”   放寒假后上泉也一刻不停地继续着学习,每天给赤司晚安短信的时间也越来越拖后。有一个数学能手好朋友的优势良好地展示了出来,而上泉国中开始锻炼记忆力的功效在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   “我发誓这辈子的知识储备量不会比现在更多了。”铃木秀也天天顶着一头鸟窝头和上泉吐槽着。   “得了吧,下辈子也……”话音未落,上泉的手机响了一下短信提示音。   [明天有空去明治神宫吗?]   上泉森一花了一分钟看完了这条短信,然后在铃木极度惊恐的表情中尖叫了五秒。   “救命啊明天穿什么,完了这两天熬夜复习额头爆了痘痘还有黑眼圈,天哪我的遮瑕膏呢秀也你帮我闻闻哪个香水好……”   “……不复习了吗……”   “复习个大头鬼啊我还赤司君约我诶主动约我诶!”   铃木拽了拽鸟窝般的头发,决定不理这个已经彻底丧失心智的女人。   “……我是不是激动过头了……”   “森一,我觉得,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以为赤司看不出来你喜欢他。”   *   新年的前几日,明治神宫里已经出现了络绎不绝的人群。有不少外籍游客,但也有很多想避开高峰因此来提前进行祭祀仪式的本地人。老一辈的更遵守传统些愣是要等到新年再来,于是神庙里大多都是年轻人的身影。   “我还以为赤司家里不信这些仪式的。”   “我不信而已。”而生意人则是把祭拜等事作为必行事项,特别是赤司这样的传统家族。往年赤司父亲不强求儿子同自己一道参与,今年有重要的会议不在国内过年,便还是委托了赤司征十郎完成这样的仪式。   上泉森一看着赤司不如他人虔诚的面孔,却也一丝不苟地将一套形式做完。她站在台阶下,等候着轮到自己,一边犹豫着是否把“为什么喊上我”这样的疑惑问出口。   当上泉上完香领着签走下台阶的时候,看到赤司拢了拢围巾,抬头看着自己,心突然——很戏剧化地漏跳了一拍。   身旁正好有一对情侣,男孩子也这样等着女孩子,而女生领着签奔奔跳跳冲着他跑去,因为最后一格跨的太着急直接扑进了男生的怀里。这么打量起来似乎今日身边的情侣格外多,想着这些上泉突然眼睛不知道往哪里开,脸也因为自己大开的脑洞红了起来。   “怎么了?”   “……啊不……不……没事……”上泉连忙走下台阶跟了上去。走下来的时候赤司看到了上泉手中签上一些平平淡淡关于“家人身体健康,高考一切顺利”的常规话,微微笑了一下,“森一,你呢,你信这些吗。”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抬头又看到那一丝微笑,上泉森一心里突然泛起了一股“啊,真是覆水难收”的感慨。   “我啊……信吧。”上泉眨了眨眼,“我还没有强大到什么都能靠自己的地步,人生在世这么久,总要有点能伴随一生的信念啦。”   赤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过头去,用上泉勉强能听到的声音说,“高一那年挂的签还找得到吗?”   “诶……诶??”上泉瞪大了双眼,万分疑惑着赤司怎么会知道两年前自己和铃木黄濑来这儿的事儿,但是没把疑问问出口她已经开始细细找起了当年的签。“难道找到了会实现愿望吗……”一边找一边嘀咕着。   她隐约记得挂在那个位置,可是两年过去了又层层叠叠覆盖上了好多新的牌子,所以找的十分费力。赤司就站在她身后,一脸淡然的看不清表情里的情绪。   “啊,找到了!”   上泉小心翼翼地把牌子摘了下来,拎住一角转过身有些得意地举给赤司看,却在转身的同时余光不小心瞄到了签上有些褪色的字。   那一瞬间上泉森一红了眼。   另一只手及时地捂上了自己的嘴,上泉再也来不及考虑接下来的样子是不是多么的难看丢人。   所有人都在喜气洋洋地挂着签,唯独她站在人群里拿着一块被风吹得褪了色的木牌,怎么都掩饰不了抽泣不已的声音。   旁边人陆陆续续投来了疑惑不解的目光,赤司向着上泉的方向走了过去,上泉放下了举着木牌的手,另一只仍然捂着嘴,一边颤抖着,却目不斜视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自己花费了整个青春深深喜欢的人一步一步走过来。   又是两年过去,赤司已经超过了上泉一个头多的高度,走来的时候他的阴影慢慢笼罩住了上泉。   “我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比别人早一步。”走到上泉面前的时候,赤司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从小到大。”他伸出一只手把上泉的眼泪轻轻抹掉,“但是好像这次晚了点。”   上泉哭过后有点干燥的脸颊被寒风吹得有些疼,即使是日中也没能让年末的温度有所上升,光秃秃的树枝只有萧瑟没有美感,周围还是一些陌生人的注视,和有些嘈杂的声音。   “上泉森一,和我在一起吧。”   话音刚落上泉哭的更凶了,这句等了六年的话终于听到的时候,她脑海里第一个反应是:都哭的这么难看了那就再难看一点吧!赤司看着哭个不听的上泉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下一刻便轻轻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而上泉把头埋在赤司胸口眼泪全不顾地抹了上去,又反应过来还没做出什么回应,便狠狠地点着头。   上帝一针针把两个毫不相关的人缝在了一起,他们终于成为了毫无缝隙的一体,可要知道这过程中的每一次穿针引线是多么的疼痛难熬。   旁边围着的一些年轻人开始起哄了起来。   在喧闹声中赤司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上泉森一,在没有喜欢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有生之年和你还有再多交集,在喜欢你之后我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要把你放弃。”   正如赤司在所有签中一眼认出了上泉的字体,上泉也对赤司的一切了如指掌,便也一眼看出了他的笔迹。   [我希望新的一年有更好的成绩,能拿到奖学金。所有事情能比预想的要好上那么一点点,家人朋友健康快乐。学校附近能多一点小吃店,最好引进一些新的品种,原来的已经吃腻了。]   [我希望如果有一天赤司君恋爱了、结婚了,那一定是因为爱情。]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六   【二十六】   回去之后上泉森一脸上的表情怎么都调整不到正常的样子,便也就随了去一路傻笑着吃完了晚餐。   甚至上楼梯的时候都哼着歌奔奔跳跳的,上泉妈妈担心地看着铃木问:“这是怎么了?不会整日读书读傻了吧?”   “……阿姨……”铃木咽下最后一口饭的时候,被这话呛了一下,“阿姨放心啦,我估摸着这丫头有男朋友了。”   然后随着啪的一声,这是半年内上泉妈妈摔碎的第二个碟子,同时发出了惊呼声,“诶——?”   *   寒假过去就迎来了高考,等到樱花初放的时候,终于出了最终的录取结果。   所有结果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黄濑千里凭借着艺术方面的加分进入了一个模特专业不错的学校,而森一、秀也和赤司都如愿以偿地考入了东大。   “这样以后我和森一仍然在一起,虽然千里只是在隔壁市,到底来往挺不方便的诶。”铃木有些遗憾地说。   黄濑千里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每周都来找你们!”   “诶不会太麻烦吗?”   “不麻烦,”上泉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从铃木肩头扔了下去,没好气地说,“你以为她真是来看我们的啊,绿间也考进东大啦。”   顿时黄濑千里觉得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对她浓浓的鄙夷之情。   铃木秀也更是装作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唱起了“寒风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痛我的心。”   而录取结果之后便是毕业典礼的到来。   整个学校被一片樱花的粉色包围着,毕业季居然有了格外浪漫的景象。铃木也曾和上泉感叹过“毕业季的时间选的真好”,而上泉到是觉得,是樱花开的时间刚刚好而已。   毕业典礼之后,送走了参加仪式的长辈们,学生们开始在校园里互相合影留念。   也有不少在这种时候选择告白的,在衣服上写写画画签名的,还有男生彼此追着打闹的……   而赤司征十郎在高一那次冬季杯败北之后的变化让他的人气暴涨——虽然向来就很吸引人了,再加上后面两届带领洛山一举拿下全国赛和冬季杯冠军的传奇故事,毕业这天平时只敢远观的人们都纷纷冲上来合影留念。   “好可怕啊怎么这么多人,简直不亚于每年篮球社招新的场面。”   “啥?那边咋啦出事啦?”上泉听到铃木的感慨张望过去,被巨大的人群集聚地吓了一跳。   “……”铃木一瞬间觉得上泉心也是蛮宽的。   “怎么没见到赤司?”   “……”连黄濑都看不下去地,伸出手指了指人堆。   铃木接着捅了她两刀,“赤司今天也够好脾气的,居然随着她们去了。”话音刚落就看到面前一团风刮了过去,上泉森一冲着人堆跑去,跑了一半又折回来,拉着铃木和黄濑一起冲过去。   ……但是她们仍然挤了老半天才轮到站在赤司的面前。   良好的修养让赤司一直保持着礼貌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而他在看到上泉森一的时候脸上惊讶的神情还是没能收住。   “赤司大人,我是上泉森一,可以和你拍张照吗?”高考之后一直到今天,上泉才又见到赤司,心里想的发疯可是又不敢主动约他出来,只好碎碎念着等着,这会儿不报复一下怎么对得起她这些日子的纠结。   看着赤司有些发愣的样子上泉心情特别舒畅开来,而一旁被她拽来的黄濑和铃木赶紧抓着这个机会摁下了快门键。   最后定格下来的便是上泉和赤司第一张合照,周围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远处的天空中飘着些许樱花,上泉一脸灿烂地看着镜头,而赤司低头看着身旁拽着自己手臂的上泉,在快门摁下的一刻恰巧收起了诧异的目光,露出了温柔的表情。   后来这张照片印出来的时候,上泉拿在手里又陷入了长久的傻笑,整个人幸福地冒的出粉色泡泡——身旁的铃木和黄濑则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   合完照后上泉冲着赤司吐了吐舌头,便打算离开让下一个急着想冲过来的姑娘合影,不料赤司拉住了她,说,“等一下。”   “诶?”   “不好意识,我还有些事,就先离开了。”他侧过身对周围剩下的人礼貌地说道,大家虽然感到遗憾万分却也没多大本事敢去强扭学生会会长大人的意愿,一边发出了懊悔的声音一边离开了。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赤司对黄濑和铃木说,“一起吃晚饭吧。”   “……”   “……”   铃木和黄濑惊恐地看了一眼彼此,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铃木惊讶于这个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赤司居然会开口请她们吃饭;而黄濑则是对赤司国中时的恐怖印象心有余悸,一起吃饭这样的事吓得她来不及反应。   站在赤司身旁的森一也同样是一脸屎色,心里大嚎着我还没和你单独吃过晚饭呢!   三个人各怀心事一下子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而赤司也很有礼貌地静静等着她们的回复。铃木第一个反应过来了,张口却是结巴的声音:“好……好!吃,吃吃吃吃……”   这回轮到森一对她的表现感到鄙夷万分,不忍直视。   “拐角处新开了一家铁板烧,要去试试吗。”   听到赤司的提议上泉高呼:“好耶好久没吃肉了!”转眼又被铃木嘲笑回来是饿死鬼转世。也好赤司先提出了去向,否则真要她们几个决定去哪里吃饭,估计饭馆都关门了也没个结果——怎么想想带赤司去吃平日三人一直去的大排档都不是一个太明智的选择。   而这一顿饭之后铃木和黄濑却是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和赤司一起出来吃饭。整个过程一桌人静悄悄的,赤司习惯于吃饭保持安静,他不说铃木和秀也都不敢说话。至于上泉……铃木相信了她“很久没吃肉”的措辞,全程上泉一直不停地往嘴里塞肉,根本没有发言的机会。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更何况对象是赤司,吃完饭后铃木和黄濑一分都不敢多留,借着家里催就火速离开了。   半路上铃木仔细想了想赤司请客吃饭的意图,突然两手一拍,尖叫声吓了黄濑一跳,“啊!”   “你干嘛?”   学校里小情侣在一块儿后,男生大多都会请女生的好朋友们吃一顿饭,表示请朋友们多关照,也是女伴们对他考验的方式之一,久而久之也成为了一种不成文的规定。   黄濑和铃木一直不觉得赤司这样的人会知道这种“规矩”,所以她提出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多想,回去路上仔细一思考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来着……   “赤司啊他可是赤司啊!我们怎么也应该提要求去吃点怀石料理什么的才够本啊!”反应过来的铃木秀也摇着黄濑的肩膀哀嚎到。   黄濑努力控制着身体的平衡,挣扎着说,“我就问一句,当着赤司的面你敢把这话说出来吗?”   “当然不。”铃木一脸的理所当然。   “……”   而另一边走出饭馆的上泉满足的揉了揉肚子,感叹着新店质量不错——看来除了赤司以外,当初求的签又满足了她另一个愿望,尽管生效的时间有些长。   “爸爸妈妈不打算再搬回东京了,虽然不比东京繁华,但是他们都喜欢上了京都的氛围。”并排走着,上泉突然说道,“啊想想长这么大第一次要住宿舍就觉得有点激动呢!”   “嗯,得学着照顾自己了。”   “……我看着有那么不靠谱吗……”   赤司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她。   毕竟才三月,天黑的很早,吃过晚饭已是一片漆黑,路灯把两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这次上泉终于不再跟在赤司的身后,不再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这么想着她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几次下来赤司也对她经常莫名其妙的样子见怪不怪,而在路过街头一个转角地时候突然拽过上泉的手臂,上泉只觉得突然扑进了赤司的怀抱,好一会儿才红着脸转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赤司另一只手伸出,抓住了从轨迹上来看本来会打在上泉脸上的篮球。   “真巧。”身后正是一个街头篮球场,而此刻一个熟悉的声音痞痞地响起。   “好久不见,”两年不见,灰崎把头发留回了原来的样子,但神色却没有改变多少,“祥吾。”赤司把球扔了回去,淡淡地说。   灰崎稳稳接住篮球,看着转头看向自己但是两手紧紧抱着赤司的上泉森一,挑了挑眉,仿佛这才认出她是谁:“啧啧。”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回了球场。   “……一如既往的没礼貌。”上泉抱怨道,这才发现自己的姿势有多么让人遐想连篇,松开手的时候又有点舍不得那温度,于是下狠决心鼓足勇气握住了赤司的手。   赤司看着上泉那个毅然决然如同死士一般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却也没说什么,拉着森一继续往前走。   “感觉才没多久没见面,转眼就要是大学生了呢。”   “考试结束后父亲安排去了公司实习。”   “诶?虽然不清楚要做什么但是很厉害的样子……实习总裁?”说出这个称呼的同时上泉把自己逗乐了,赤司无奈地看着她,说:“从底层实习起来,熟悉一下基本的知识而已。”   眼见着快到家了,上泉停在了大门不远处的路灯下,“辛苦了,赤司君。”   然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   原先两个人沉默的时候上泉觉得是特别舒适的相处模式,可是此刻却尴尬了起来,她甚至听得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这一幕是她最最害怕见到的——怕会无话可说,又怕说太多了让赤司觉得厌烦。   交往模式开启后,好似一切回到了原点,上泉森一一下子有些懊恼起来。   良久,两人同时开口说:“你……”   “你先说。”上泉低头不敢直视赤司的眼睛。   突然一只大手揉上了上泉的脑袋,“你不必这么害怕我,森一。”一句话戳中了上泉对于赤司的惯性,叫她不由自主地把头埋的更低了,“部长大人会长大人也好,赤司君也好,我们已经毕业了,况且森一……你总得学着换一个称呼。”   森一小心翼翼地抬头,自从高一冬季杯结束后,赤司刘海慢慢长长也未曾再剪过那么短,她看着被刘海阴影罩住的赤司认真的神色,一下子又觉得自己担忧的东西太过可笑。   “你可不可以……”本想征求意见,一想到刚刚赤司的话,上泉闭着眼睛埋入了赤司的怀抱里,“再抱我一下……阿征……我不管了我也要这么喊你,你回去实习了我不知道又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从去年年底至今,两人确立关系三个多月,可是这一刻上泉森一才有了实实在在的“啊自己是赤司女朋友”的感觉,可以“光明正大行使女朋友的权力”的意识,随着赤司的手搭上自己的后背,上泉的心跳的快从嗓子眼蹦出。   ——这事要是被铃木黄濑她们知道了,又不晓得会被嘲笑到哪年哪月,这么想着上泉又感慨起赤司用食物收买人心方法的明智起来。   *   而这一切都被恰巧出门去把刚分类好的垃圾扔掉的上泉妈妈看见。   于是这天在上泉妈妈举着扫帚追赶上蹿下跳的上泉森一中圆满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出现bug所以修改了一下!!   ☆、二十七      【二十七】   “不怪你妈揍你,女儿居然这么简单就被拐走了,是我我也揍。”听到那天回去之后上泉的遭遇,铃木和黄濑一脸的幸灾乐祸。   “嗯我现在想想也有点亏,”上泉思考了一下,在另两人欣慰的表情中继续说,“应该考虑个三秒再答应的。”   “……”   最后因为逃不动还是被上泉妈妈逮住,上泉完完整整交代了自己和赤司的事儿,当然简略掉了中间因误会的几年,在上泉妈妈看来就是再简单不过从小孩子开始直到长大的一段感情了。   “看相貌还算不错,人品……”   “没问题没问题都没问题啦!不过妈妈还是暂时别告诉爸……”   门刷拉一下打开了,上泉爸爸抱着手站在门口:“晚了。”   “不会吧你爸不同意?这都什么时代了!”黄濑千里惊讶地说。   “不。”上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他极大的表示了自己的喜悦之情,毕竟养了十八年的白菜终于会拱猪了。   “……形象生动,措辞完美。”   “……”   *   因为并不打算举家搬回东京,所以收到录取结果后上泉一家便早早赶到了东京为森一寻找一处方便又划算的租房,挑来挑去最后选了一套离学校有半小时车程的老公寓,但是设施都挺齐全所以也不算便宜。   上泉森一又买了好多墙纸墙贴和一些小家具,布置完全后一室一厅的房间虽然小却也有了很温馨的气氛。   虽然抱怨了很久把那么多行李带去东京很麻烦,但是上泉还是尖叫着拒绝了赤司要让司机顺路来接上泉的建议。   “我是和爸妈交代了交往的事,但是还没有做好让他们意识到我找了个这种背景的对象的觉悟……”   “很见不得人吗?”赤司玩味地问。   上泉换了只手握住电话从床上滚了一圈,“不,是惊悚。”   *   然而在正式去报道的那天,上泉面对着挤了半小时没有挤上去的公车,还是无奈地向赤司求助。   “……等我一下。”   不到十分钟后一辆幻影就停在了上泉小区不远处的路口。   “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受到了惊吓,就不能换一辆稍微正常的车吗赤司少爷?”上泉已经逐渐在赤司面前大胆了起来,这会儿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调侃,“说起来你什么时候考到的驾照?”   “上个月,高考前就开始学了。”   得知赤司在高考空余时间顺便考了张驾照,上泉开始后悔自己自寻羞辱地问出这种问题了。   在离学校还有段距离的时候赤司就找地方停了车:“走过去吧,下个月换一辆车,是太招摇了。”看着周围人不断扫射过来的目光,上泉死劲把头低到大家看不到脸的地方。   尽管早有耳闻,此刻上泉还是对于这种随手在学校附近买栋房子随手再换一下车的富豪行为震惊的不行。不过一个月后赤司把车换成A8的时候又给了上泉一道会心一击:“他们眼里的低调和我们不一样,地球好可怕放我回火星。”   对于国中开始兢兢业业读书习惯了的上泉来说,东大极度自由散漫的学习生活让她一下子根本无所适从。由于前两年不分专业,完全不多加考虑地跟从了赤司学习了理科,除了完成必要的作业,剩余时间多的叫她不知道怎么安排。   而赤司从一而终地选择了学生会和篮球社,后来发现时间有所空余又加入了学校的将棋社,也被上泉逐渐恢复的毒舌吐槽道:“你这哪里是去社团活动的,你这叫半路杀出来踢馆的。”   然而这也让上泉深深考虑起了自己的业余时间安排。   社团展示的时候她在远处看着空手道社很久,也看到铃木秀也兴高采烈冲过去报了名,兴趣高涨的一如她们初次见面那样。   “想去就去。”填好报名表的赤司见上泉在这儿发愣,有所指地走到她背后说。   “诶没有啦……你报好名了?怎么没引起轰动?”   “……”事实上篮球社的人早就打听到了今年赤司的入学,所以远远看到他走来就赶紧一排站的笔直,郑重其事的排场让赤司哭笑不得。   上泉习惯性地挽上赤司的臂膀,笑嘻嘻地说:“已经报名了其他社团,只是看着有点儿羡慕罢了。”   “报名了什么?”   “不告诉你!”转眼上泉冲向了不远处的烹饪社,飞快地端来了两盘蛋糕,把其中一盘塞到赤司手里,开心地吃了起来。   赤司无奈地接住,伸出另外一只手抹去了沾在上泉脸颊上的奶油,指尖的触感让咽着蛋糕的上泉“噌”地涨成了番茄脸。   *   然而入的社团没过上两个月就没能瞒过赤司。   倒不是因为不愿意让他知道,上泉只是突发奇想地想要让赤司惊讶一下,尽管这样的感情出现在赤司身上的时间实在是少之又少。   从来没有在音乐上有过任何学习和造诣的上泉森一报名了小提琴的培训课程,紧挨着小提琴的摊位是钢琴,上泉觉得那玩意儿不是从小练习打下基础长大可能再也拥有不了灵活的手指了,于是她自信地报名了小提琴。   显而易见,我们的上泉森一错估了小提琴的难度。   练了一个半月除了能把字母歌、樱花这种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曲子拉的分毫不差,别的难度稍稍进阶一点就手忙脚乱错误百出。社团里几乎各个都是十级甚至演奏级的小提琴爱好者,对于上泉这样纯纯的新手也是百般包容。   “没事,你才学了一个月挺正常的,慢慢练就好了的。”每当有人这么对自己说的时候,上泉心里就更急了一些——要知道国中学习空手道的时候,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她叫那些从小习武的人刮目相看,但是如今她几乎每晚回来就练习,接触的时间比当年学空手道要久的多,反而连那时十分之一的效果都没有。   想到这些上泉把曲子的结尾草率一收,颓废地躺倒在沙发上。   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声音,上泉一下子紧张地弹了起来。开门进来的赤司看到上泉警惕的目光,说:“你自己把备用钥匙给我的,不会忘了吧。”   上泉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没……怎么会……咳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来。”   “发你短信打你电话都联系不上,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事。”   上泉冲回卧室去找手机,再一看居然已经七点了,一不小心就从三点练习到了这么晚。   ……等等……练习?上泉又急急忙忙冲回客厅,倚着门框看到赤司拿起了自己的小提琴,此刻正举起弓向自己示意。   “我……”生怕怪自己没有告诉他,上泉紧张地轻轻摇着身体。   久久没听到赤司的回复,上泉正想抬头去看他的表情,没想到却先听到流畅的旋律回荡在客厅。只看到赤司非常熟练地举起了琴和弓,谱子都没看就演奏了起来。   “结尾的地方节奏和调子都乱了,辅导的人没完整拉给你们听过吗?”   “可能拉过……等等阿征你会小提琴?”   “国中就过了演奏级。”   上泉突然发现自己想要“让赤司惊讶”一下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但又不死心地问:“那你会钢琴吗?”   “会。”   “会黑管吗?”   “会。”   “会大提琴吗?”   “没有系统学习和考过级,但是会拉一些。”   上泉用一种极度虚弱的声音说:“阿征你有不会的东西吗?”   赤司轻松地一笑,放下小提琴走过去扶住上泉完全瘫倒在门框上的身体,“乐器类的话,除了你刚刚说的就不会别的了。”   “……”上泉有了一种赤司是不是在逗她的想法,但是想来如果是赤司的话,真会这些也不是什么难事。   “糟了我饭忘了煮!”心思从小提琴上移开,上泉感受到了饿意,也这才发现自己练习的太投入完全忘了煮饭这件事。   赤司从茶几上拎起刚刚带来的纸袋,在上泉疑惑的眼神中把一盒盒寿司摆在了餐桌上:“怕你有什么事顾不上吃晚饭就让厨师多做了一些带……”   赤司还没解释完,上泉直接扑了上去,两只手挂在赤司的脖子上,踮起脚亲了一下赤司的脸颊,“太好了最喜欢阿征了!”然后都没来得及坐下就夹起一块三文鱼寿司,见赤司呆呆地看着自己,上泉吃完嘴里的赶紧又夹了一块递给赤司。   在后来黄濑千里和绿间真太郎在一起之后,她曾经毫不顾忌地诋毁着自己好朋友的形象,说着“怎么看都不觉得赤司君和森一般配,但是两个人偏偏给人觉着是世界上最合适的人。”   绿间曾经见过几次赤司和上泉的相处模式,和他想象中的赤司会找寻的对象相差甚远,却如同千里说的那样,意外的和谐。   “我所见到的赤司,是一个绝对强大的领导者。他的家境和性格让他被自己定下的规矩和条约束缚的死死的,可如今他却对上泉的一切包容到了骨子里。”   后来这样的疑惑向赤司提起的时候,赤司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所执着和追求的东西森一毫不感兴趣,而她费尽一切想要达到的却是我不屑于看的,所以我并不清楚这是为什么,真太郎。”   赤司有些不习惯这样完全没有就餐礼仪的举动,却也俯下身咬住了上泉递来的寿司——甚至有些不卫生,但在母亲去世之后,他第一次有了“在家吃饭”的感觉。   那是每次他坐在华丽却空荡荡的餐厅,吃着请来的大厨做的高级料理,哪怕偶尔父亲回家坐在长方形餐桌的另一头,也只让他将吃饭作为一种例行公事的任务从而未曾再次感受过的滋味。   “啊好撑,好羡慕阿征可以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料理!”上泉满足地揉了揉肚子,眼睛突然一亮,“阿征再拉一曲好不好!”   “下次吧,你这琴弦没有拉紧,以后也拿我的琴练习吧。”   上泉森一几乎是赤司的相反面,可是现实里往往是那些习惯性格背道而驰的人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这样的不同反而早就了天生的吸引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相似的人适合当爱人,互补的人适合陪伴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天我又找到一个buuuuuug懒得再重发一次呜呜呜==============   又去查了查具体的信息然后发现……   东大不提供住宿……   似乎……提供了……什么……便利……的……样子……(那边那个把打110的手放下来好吗)   =====================================================================      ☆、二十八   【二十八】   当上泉又一次要求赤司晚上带些上次吃的料理去她家时,赤司作出了“来我家吃完饭”的邀请。   “不是租的房子,是自己家。”   然后那一整天上泉都沉浸在“完了我这就要见家长了吗”的焦虑中,几节公共课上一想到这事儿就趴下来,在桌子下死掐着铃木的大腿。   下了最后一节课之后少见地不打招呼就跐溜一下冲回家,翻箱倒柜地开始找有没有什么稍微优雅一点但又不会过分夸张的衣服,然后又反反复复化妆最后还是换了一个干净不失礼节的淡妆。   当上泉森一穿着高跟鞋拿着平日里嫌容量太小从没用过的派对包下楼走向赤司的车时,倚靠在车门上静静等候的赤司还是被惊讶了一下。   上泉在赤司的注视下没扛过三秒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两只手拽着包,轻轻问道:“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赤司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低低地笑出了声,“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诶?”   “我父亲这两日在欧洲,只有我在家。”   “……”知道真相的上泉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觉得自己一整天的紧张和刚刚的忙碌打了水漂,但是这白忙活好像都是自己的误解造成的和赤司没什么关系,一时间生气却又没地方发泄,便两手叉着腰气呼呼地瞪着赤司。   赤司伸手将上泉拉进自己怀里,低头在上泉的额头吻了一下,继续低笑着说,“这样很好看,森一。”   然后一直到赤司坐进车子里上泉还呆呆地站在路边,也完全没记下任何的感受和从唇部传来的触感,上泉只觉得脑子里“boom”的一声,然后眼前一片空白。等车停进了赤司家车库才终于回过了一点神。   由于一整天的思虑都放在“见家长”上头,对于赤司家豪华程度的抵抗弱了很多,好不容易回神的上泉在踏出车库绕到正门前、见到赤司家别墅的时候,又一次被吓飞了魂。   “你先别说话不许笑,让我先冷静一下。”赤司很自然地拉住了上泉的手,经过了布局精致种满鲜花的花园走进大门。   “少爷,上泉小姐。”进屋后,两个正在摆餐具的女佣退到一排线上,鞠了个躬说到。上泉被这样的架势吓了一跳,连忙也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同时也让两个女佣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   赤司轻咳了一声,女佣们对视了一眼赶紧走进了厨房继续忙着准备。   “饿吗?饿的话等她们准备好了就开动吧。”   “嗯!不过她们怎么知道我叫上泉?”   赤司拿过上泉的包搁在茶几上,“她们总得知道来客的姓名。”   ——何况是未来女主人的。   期间赤司带着上泉在别墅四处走动,赤司征十郎的家让上泉仿佛置身于博物馆中,一开始还勉强克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后来被一幅幅的名画和装饰品震惊地再也收不住露出惊恐的神色——这些她曾经在教科书上见过的东西,要知道出现在赤司家里的绝对是真迹。   半年下来上泉与赤司的相处与其他任何情侣别无二样,但是在这么一个华丽的地方,上泉听着赤司用平淡的口气介绍着所经之处,上泉有一种感觉,赤司对这个房子的点点滴滴了如指掌,却陌生无比。   “这里就是我的卧室了。”两人停在一间与其它房间大门截然不同的地方,赤司介绍着。   上泉有些期待但又有些犹豫,“能……进去吗?”   赤司没有回答,则是直接打开了门。   应该说是想象中应该有的样子,整洁规划有序,眼睛所注视到的地方没有半点灰尘,当然这一定是赤司家佣人的功劳。摆满书的书架,与整个房间风格相符不失霸气的办工作,走过隔离屏障后是一张巨大的床。   上泉一边羡慕着赤司能独占这么大床睡觉一定特别舒服,一边觉着……这房间大的太过空荡。她细细打量着,发现了床头柜上幼年赤司和一个红发女子的合照。   见森一拿起那张合照,赤司走了过来,解释说:“这是我母亲,很多年前就因病去世了。”虽然见两个人的相似程度上泉就猜到了几分,也曾经有所耳闻赤司母亲的事,但是听他自己这么说出来,上泉有些难过,用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把照片小心地放回柜子上。   赤司似乎不太理解上泉道歉的原因,将上泉耳边的碎发撩到耳朵后,说:“不用道歉,森一。如果母亲还在,见到你会很高兴的。”   一瞬间让森一沉入了一种恍惚,恍惚间她不懂自己何德何能得到赤司这样的温柔相待。   “那天和你说的提琴。”在森一发愣的时候,赤司递过了一个琴盒,“谱子我等下去书房再找一下,音我提前试过了没什么问题。”   拿到小提琴的上泉转眼就将刚才的思虑抛在脑后,在赤司去书房找以前的谱子时拿出了小提琴,摆好姿势后的第一个想法是——“有钱真好啊!拿在手里重量和触感都不一样!”   再走进卧室时的赤司看见上泉站在房间中央,满脸兴奋的样子举着小提琴,卧室竟然温暖了起来。“姿势也不太对。”他把谱子叠在一旁,随手接过小提琴,“手抬高一些,人也再站直一点。”   赤司示范性地拉了一个音,“不要太重,也不要太浮。”见上泉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赤司拿起一份谱子翻了一下,侧过身,重新架高了手臂,拉起了马斯奈的《沉思曲》。   上泉实在是不懂音乐,也没有经过什么特别的素养培训,所以她只是觉得这曲子偶尔有在一些地方听到过,别说领会其中的思想情感,就连曲名作者背景都不清楚。但她听得格外认真,那神情便像是多年前她站在几千人拥挤着的操场,听着赤司在远处的台上发表演讲——什么都没听进去,什么都听不懂,但又比谁都认真。   唯独不同的是,如今她在这里,在他身旁,听的是他只拉给她一人听的曲子。   *   到餐厅的时候,上泉首先被食物吸引了过去,两人面前放着好几碟精致的料理,颜色、摆放都十分讲究。紧接着她发现……   “为什么坐这么远?”上泉看着两堆食物分放在长桌的两头,露出了不理解的困惑。并不是不理解这是西餐礼仪,而是不理解为什么在家中、只有两个人的家中要遵守这样的礼节。   既然如此,上泉并没有委屈自己的打算,便非常自觉地将小碟子也一一端了去赤司身边。赤司有的时候对上泉的行为有些不能理解,慢慢地也默许了她逐渐露出来的一些小毛病和习惯,此刻便也由着她去,替上泉拉开椅子,在几个完成工作的仆人惊恐的眼神中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   受过良好训练的女仆们好不容易收回了惊讶的眼神,又在紧接着上泉自然从赤司碗中夹过自己爱吃东西的举动——下巴掉在了地上。   “不过……你就天天吃这个吗?”   “嗯,母亲去世后就一直有专门的厨师来负责餐饮。”   看着眼前空空的盘子,上泉满足地揉揉肚子。突然她眼睛一亮,靠在桌子上,清了清喉咙,“阿征,我以后天天来吃饭好吗?”   “嗯,我和他们说一声多加……”   “不是啦我不是说这个。”上泉忍不住打断了赤司的话语,“我是说……”   “我是说以后我来做饭吧,虽然没这样的水平……但也不是什么黑暗料理啦!”   上泉突然明白了赤司这么温柔待自己的原因。   他并不对人人如此,所谓的细心、温和,都远远及不上私下里这样温柔的万分之一。   这些年来赤司尝尽了敬仰、爱戴、追逐和崇拜,也陆陆续续遇到了挫折、失败、沮丧和挣扎,可他很多年没有被一个人这么爱过了,放在心里的、毫无缘由而小心翼翼地爱过了。   “……好。”   在暖色灯光下逐渐有些暧昧的气氛中,上泉的一声大吼划破了一切温馨。   “阿征爸爸要是在家了就算了啊!”   “……”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九   【二十九】   [今日突然有所发现,过往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来日能毫无芥蒂地爱你。]   *   “这位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没有事的话训练时间是不允许参观的。”   “我找赤司队长。”   带着眼镜抱着篮球的队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站在面前的铃木秀也,隔着厚厚的镜片秀也都能感受到那人鄙视的目光。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心想又是一个来看队长的花痴,用着古板的声音说:“你有重要的事吗?有预约吗?没有的话队长不在。”   “……”秀也强忍着想要把这家伙撂倒在地的冲动,说,“来打个赌吧,你进去和他说上泉同学找他,看他出不出来。”   在和赤司传达完这句话后,看着本来正在安排对阵队形的赤司说了句抱歉就走了出去,四眼队员惊讶地把手中的球砸在了地上。   走到门口后赤司看到站着是铃木秀也,心生疑惑。可还未开口便看到铃木焦急地跑过来:“赤司君,你现在走得开吗?”   “可以。”赤司回头看了看球场里,副队长绿间已经继续交代起了下面的安排。   “我刚刚收到消息说森一在体育课上晕倒了这会儿在医务室。”选课的时候铃木反应慢了一拍就没赶上和上泉选在一节网球课上,今天她刚下课就收到和上泉一节课的自己的同班同学发来了上泉晕倒的消息,火急火燎赶去医务室的时候路过篮球馆,铃木便觉得应该叫上赤司有个保障。   听完赤司转身跑回体育馆中拿起包,也没顾上换衣服,和绿间打了个手势就跟着铃木离开了。   然后整个队的队员都惊讶地滑掉了手中的篮球。   赶到医务室的时候上泉已经醒来,校医在见她醒来后没什么问题就离开了。   大夏天的医务室空调打的很足,森一盖着被子怀里还抱着一只枕头,看到赤司和铃木出现在门口微微有些惊讶。   “三目告诉我的,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晕倒了?”铃木还没走到床边就嚷嚷开了,“脸色怎么还这么差?吓死人了。”   赤司则走到床的另一边,先伸手摸了下上泉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后又往下握了握她的手,被手心传来的冰凉刺激地直皱眉头。   上泉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看了看铃木又看了看赤司,说:“我说实话你们可以不打我吗……”   “再议。”   “……刚来大姨妈,不太舒服,体育课上跑了五千米后又热又疼就……”   “……”   “……”   过了三秒后医务室的上空传来了铃木秀也的吼叫声:“上泉森一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吓的上泉脸色更白了,赶紧往赤司那边挪了一下。   “刚好昨天太热没忍住去吃了冰激凌……”   在铃木下一声大吼之前,上泉这次聪明地把整个人蜷缩进了被子然后堵住了耳朵。   *   “阿征等下不去上课了吗?”原本想拒绝赤司送自己回家的提议,结果识趣的铃木表示自己下午的国学课是全校有名的地雷老师绝对不可能翘课后,对自己状况很有自知之明的上泉也就不再逞强了。   赤司收拾着上泉的东西,点了点头,“我自己看书就行。感觉怎么样,能走路吗?”   躺着感觉稍微缓解一些的上泉坐了起来,脚刚落到地上就被肚子里突然又翻滚起来的绞痛折腾的死咬住嘴唇。天知道我从发育至今都没经历过这种感受!不好意思当着赤司说出口的上泉在心中郁闷地大喊。   “要去问医生要止痛片吗?”   “不不不那玩意儿还是别碰了……”   赤司心疼地把上泉揽在怀里,下一秒就抱起了上泉。   要知道如果放在平时,上泉一定会满眼爱心头顶冒粉红泡泡地陷入无限遐想里,可是这会儿她被折磨地连开脑洞的空余时间都没有,唯一的感受是:虽然走不太动,但这个姿势也并不是太好受。   几天之后回想起来上泉恨不得狠狠揍自己两拳,就这么浪费了一个公主抱的享受时光,下一次不知道得等到哪年哪月呢。   由于上泉家离学校比较远,赤司直接把她带回了自己家里。上次去赤司宅吃完饭后森一履行了当时的话,这些日子天天跑来赤司自己的屋子做饭,可是并没有怎么进过赤司的卧室,这下好,直接躺在了赤司床上。   赤司把空调开到适宜的温度,坐在床边,握着上泉在大夏天里仍然冰冷的手,轻轻说:“你再睡会儿,晚点我叫人送饭来你再起来吃。”   没等赤司说完话上泉就沉沉睡了过去。   在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感觉疼痛减轻了不少。厚重的窗帘完全遮住了外面的阳光,上泉在床上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感叹着这床真舒服,便开门准备下楼找赤司。   “阿征,这会儿几点了?”看赤司正对着自己坐在沙发上,上泉迎上去,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   紧接着她似乎看到沙发上有另一个身影转过了头,上泉以为刚睡醒没看清,赶紧又揉了揉眼睛。赤司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把她带到沙发旁坐下,问道:“五点多了,还难受吗?”   而这会儿上泉无心回答赤司的问题,只是终于看清了沙发上另一个人到底是谁——那面孔她在报纸杂志上见过,在赤司宅里也见过。   上泉森一“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我……那个我……今天碰巧……叔叔您好我叫上泉森一!”   赤司征臣恰巧回宅路上会有文件交给赤司让他学习审阅,这样的事之前有几次,但是天知道上泉好死不死选在了今天晕倒了被赤司带回家。   上泉觉得这样见家长的情形简直尴尬透了,糟糕到顶了——这一刻她宁愿那天真的是去赤司宅和赤司父亲吃饭的,好歹那天她精心打扮过而不是今天这样,一幅刚睡醒和因为之前难受的惨白脸,以及睡觉时压出了些许痕迹的T恤衫,还穿着不知道长辈是否会看不惯的短裤。   “你好。”赤司征臣微微点头,淡淡地回应着。   正鞠着90度躬的上泉听到这话才敢直起身来,小心地看了赤司征臣一眼,对方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用一种家长审视晚辈的目光看着自己,只是稍许有些惊讶,但这样的惊讶随即也很好地收在了眼底。   可上泉早已习惯了捕捉赤司不以令人察觉的情绪变化,此时的一丝惊讶也让她看得清清楚楚,一时也摸不清赤司父亲的意思。   等一会儿赤司征臣说:“后日交回公司,两日应该够你研究了解这些报表了,希望后日听到的分析不会出错。”   “是,父亲。”   “那我先走了。”一直到送赤司父亲出门,上泉还沉浸在混沌中,而赤司父亲也再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等吃过了晚饭,上泉才终于回过了神,然后赤司征十郎一整个夜晚都接受着来自上泉森一的怨念目光。   最后无法集中精神看报表的赤司无奈地把上泉拉到自己的腿上坐好,说:“我真的不知道父亲会来……他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   “可是我这个样子……肯定留下很不好的印象啦呜呜呜……你父亲回头对我有什么评价一定记得告诉我啊!”   听明白森一的担心,赤司笑了一下,“或许是应该再挑一个正式的场合再见面一次,父亲他不会对你有什么评价的,他的高要求只针对我,”赤司停顿了一下,“严格来说针对我的学习、工作,哪怕是篮球比赛也以冠军的标准要求我。但从小到大他从未干涉过我结交什么样的朋友,有过什么兴趣爱好,包括此刻我选择谁作为交往对象也好,他尊重我的一切私事。”   除了钱和家室堆砌出来的贵族气息,更多时候上泉森一能感受到赤司身上与众不同修养和气质,在听到赤司这样的话后,她明白了这样的气质从何而来。   但赤司漏掉了一点,那就是赤司从小到大所做的一切都符合或是远远超出了赤司父亲的期待和预料,一个商人的本能会对一切事务留有余地,可赤司征臣对赤司征十郎的理解尊重建立在对他完全的信任上,这些年的观察和历练叫他完全相信赤司征十郎作出的每一个选择的正确性。   “可我还是害怕,阿征,和你比起来我的家境背景太过普通了,我怕我们……我们太过悬殊了。”   赤司握住上泉的左手亲亲吻了一下,“我的母亲和你来自同样普通的家庭,但她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好……我再也没有见过比她更完美的母亲和妻子了。”然后赤司抬头,用上泉特别熟悉的那种自信骄傲的眼神,说,“况且森一,赤司家族真的不需要通过联姻来提高家族的地位和势力。”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   【三十】   一到暑假上泉回到京都自己家中,而赤司则继续在公司里实习熟悉事务,不过不再做小职员而是跟着部门经理开始接触更深一些的东西。不过偶尔他会回到京都住上几日,也只有这几日里上泉才能见到大忙人赤司征十郎。   上泉妈妈一开始采取着小心翼翼的态度,可是几次见到赤司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收到过他带来的特别合心意有分寸的礼物,而且每次都早早送森一回家的样子看来,女儿交往的对象似乎出乎意料的优秀?久而久之也就放下心来,甚至有一阵赤司两周不回京都的时候还问起森一,“赤司君好像很久没来了,你该不会做了什么让人家生气的事儿了吧?收收你平时在家里的脾气,别让人家……”   得知在东京的时候森一会负责给赤司做饭,深知女儿三脚猫水平的上泉妈妈抓住森一在整个暑假大大提高了一番烹饪水准。   这明显的偏心让作为在这家做了快二十年女儿的上泉森一感到悲痛万分,可转念一想父母对赤司那么的满意喜爱又雀跃了起来。   ……也是,他可是赤司征十郎啊,谁会不满足呢?   这个暑假里上泉和赤司走遍了京都所有的庙宇和有名景点,赤司带着上泉去了往日自己爱去的餐厅,作为回报上泉也在赤司纠结的神色中拖着他陪自己去了一直光临的街边烧烤。   “我到也不是特别喜欢看猴子和鱼啊啥的,”在岚山岩田山公园的时候上泉看着身畔都是才到自己腰高的小孩子们,对赤司说,“但是就是很想和阿征一起把这些地方全都走一遍。我还想去奈良看鹿,还想去北海道看薰衣草,去大阪吃章鱼烧……”   “国外呢?”   “诶?……国外的话……想去斐济看海,去摸澳洲的树濑,欧洲的每个国家都想去,啊还有好莱坞……”   “那就都去。”赤司停下脚步把上泉拉到正对自己的方向,“趁着寒暑假的时候走些近的地方,工作后在年假里远足旅行。森一,你想去的地方我们总有一天能走完的。”   上泉踮起脚,轻轻吻上赤司脸颊:“我信。”   *   暑假结束回东京的时候,这次上泉没有拒绝赤司送自己的要求,在自家母上瞠目结舌的表情中吐了吐舌头帮着把自己的行李塞进幻影里。   细心的赤司还另外叫人把铃木秀也一块儿接回了东京,这让居住在神奈川的黄濑千里大喊不公,也叫铃木在事后几乎每天都谆谆劝导上泉:“讲真,你赶紧嫁给赤司吧。嫁不了吃亏,嫁不了上当,绝对值啊!”   “……”   然而开学不过一周就出现了让上泉栽跟斗的倒霉事儿。   同往日一样在赤司家做完、吃完晚餐回家,上泉在打开自家门时就察觉到了不对——门没关。   而她清晰地记得早晨是锁了门走的,还回头检查了一次,也就是说家里遭贼了。   但上泉只是意识到家里一定来过小偷,却压根没想过小偷是早就逃之夭夭还是……上泉走进屋里听到房间一阵急促的躲避声,第一反应并不是逃走,而是猛地打开房间的门。   事后想来上泉只能万分庆幸那日小偷并没有成为一个持枪强盗的觉悟,否则这样的举动太危险了。面对着一片狼藉的卧室,上泉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感受到了身后轻微的脚步声。   完全没有留给她半秒思考的时间,上泉全凭本能地低头侧身躲过了小偷猛然砸过来的遥控器。对方似乎没有料到攻击会被躲开,心下也惊觉不利,便扔下已经得手的一些东西准备逃跑。   上泉见小偷没带任何工具也不是什么练家子,胆子瞬间大了起来,也从一开始蒙了的状态清醒过来,三两步追了上去,在门口抓住了小偷的手臂反折了过来,走廊中响起小偷的尖叫声。“抓小偷啊!”上泉见两个邻居家灯都亮着连忙喊了起来。生怕被围住就逃脱不了的小偷顿时用上了蛮力,上泉分明听到了他手骨折的声音,却仍抵不过对方的大力被挣脱了。   迟迟不见邻居出来帮忙,上泉楞了一下急忙追了上去,想学着小偷的样子三两下跨下楼梯,却……   “啊——”   *   在医院里等着赤司过去的上泉心里是忐忑的。摔下楼梯后发现口袋里的手机摔了出去但是还能用后,上泉先打给了赤司再在赤司的提醒下叫了救护车。   电话里赤司的声音明显是压抑着怒气的,自从认识以来上泉从没听赤司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交往后的上泉偶尔会撒娇无理一番,赤司却用温柔包容了她的一切,但很明显这回赤司真的生气了。   而上泉并没有做好承担赤司怒气的准备。   跑进急诊室的赤司紧皱着眉头,打算对于上泉这种见到小偷不躲反而迎上去还追出去的愚蠢行为好好教导一番,可是当他看到半躺在床上拽着枕头、死命咬着嘴唇还在擦着眼泪,看到自己进门口怯怯抬头看了一眼又赶紧低头的上泉时,所有的愤怒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疼代替了。   “摔下整层楼梯没有伤到骨头真是万幸了,手上的擦伤不碍事,脚踝错位的骨头已经正回去了,扭伤只能慢慢养着。过会儿只会肿的更加厉害,二十四小时交替冰敷,两周静养。”医生抬头看了眼赤司,见是来找上泉的,点头示意了一下说,“只要感觉得到疼痛就不要走路,小姑娘倒是吃疼,愣是没叫一声。”   赤司冲医生鞠了一躬表示感谢,站在床边两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看着上泉。   上泉森一终于还是没忍住,看医生已经离开还是呜咽出声,抽泣一下不小心动到脚踝都疼的不行。她把枕头放到一旁,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冲着赤司伸出了手。   这举动瞬间让赤司什么脾气都不剩,迈上前一步就顺着把上泉搂进怀里:“告诉你父母了吗?”   “这会儿……他们该是睡了……也不打算说……肯定要担心死的……”调整好呼吸的上泉有些担心地扯了扯赤司的衣角,“我当时也没多想……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赤司拉下扯着自己衣服的上泉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有些无奈地说:“我也会担心的,懂吗?”   半夜里如医生所说,森一的脚踝肿的比之前刚摔下楼梯时更加厉害,但什么都阻挠不了被困意侵袭的森一,即使腿肿成这般她也沉浸在睡梦中。   到五点的时候上泉醒来了一次,很快适应了屋子里昏暗的光线,被床头的人吓了一跳。赤司见上泉醒了过来,轻轻说:“冷醒的吗,但是不够冰就没什么用了。”这才恢复神智的上泉意识到赤司可能真的谨遵医嘱地整夜没睡替她敷着脚,心里一阵感动,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要是能嫁给你就好了。上泉在心里默默念着。   “你快睡会儿,没那么严重的。”   赤司拧干了毛巾重新覆盖在上泉的脚踝处,说:“你家楼道里没有摄像头,小偷带着手套鞋套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报了案警察也表示无能为力,反而说要小心小偷报复的行为。我叫了家庭医生,明天开始每天都会来一次替你看伤势。”见上泉在昏暗的光线里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赤司伸手理顺上泉睡着压得有些翘起的发脚,说,“伤养好之前,留在我这儿吧。”   上泉有些难受地看向别处,“我好像总能给你带来麻烦,医生说至少得一个月来着。”   赤司拉起被子的一角坐在床边揽住上泉,说:“那我收回刚才的话。森一,留在这儿吧。”   “我并没有生气,我只是很害怕,害怕你有什么意外,更害怕再会有什么让我无能为力的事。至少待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我才能保护你。”   上泉闭上眼睛在赤司胸口蹭了蹭。   我要是现在就能嫁给你就好了。   “睡了么?”   “我在想……阿征,我真的好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要去旅游啦~停更一周~   ☆、三十一   【三十一】   赤司委婉地拒绝了黄濑千里要逃课一个月照看上泉的提议后,黄濑哭喊着给铃木打电话抱怨,却得到了“是我我也担心你把她另外一条腿照顾瘸了”的毫无情面的回应。   在铃木给上泉转达这件事的时候上泉笑出了眼泪,同时肉麻地觉得此生能同时拥有这样的友谊和爱情,也确实别无他求。   同学里情侣同居的不在少数,有些离家远些的从高中甚至初中就开始了同居的生活。尽管父母向来自由,仍然有些保守的上泉起初还是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不适应。   要不是那阵子实在腿脚不灵便,她甚至打算提出分开上学放学、尽量别让别人知道彼此关系的想法,结果话没说一般被赤司一个冷冽的眼神给咽了回去。   看来一年过去了赤司该有的威严一分都没少过。   *   一年级结束后赤司父亲开始逐渐把更多的公司高层的事务交给征十郎,也从一开始自己会在事后检查二三转变成了彻底放手交予他自己处理。而东大在一二年级不分专业的特点也让赤司能有更多的时间安心花在公司事务上,除了必点名的课程外,剩余公共课他都能用最短的时间自学完成,然后逃课做自己的事。尽管如此,最后的年段考核赤司仍然取得了最高的绩点。   而国中高中时完全凭借努力和较为一般资质的上泉这下怎么也跟不上赤司的进度了,特别在一些理科的基础课上,一年级的时候还勉强能应付过去,到了二年级明显感觉不是凭着死读能达到和从前一样的成绩了。   所以虽然腿伤没好透,她还是坚持不能落下每一节理科公共课,也因此对增加给赤司和铃木的“护送”任务感到愧疚的不行。不愿意额外增加赤司的负担,上泉只好抓紧所有机会学习,才能勉强在绩点上不输人一些。   “赤司那么不放心你又拗不过你,还不如叫他来陪你上课好了。”   “他要是这么做了,整个班级也别想好好上课了……”   “也是,”铃木拍了拍沾上薯片碎屑的双手,“你们家赤司大人的魅力这些年简直在用可怕的速度日益增长。”   两人频繁的一同出现,况且以赤司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在上泉扭伤终于好透的时候,赤司有女朋友的消息还是传遍了整个校园。夸张的时候校园论坛上甚至还出现了两人之前牵手散步的照片。   上泉发现这个帖子的时候抱着电脑一脸苦恼地趴到赤司的书桌上,赤司从满堆的纸张里抬头看了照片一眼,随即又看回了手上的文件。过了会儿见上泉没有离开,便抬头说:“森一,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消息传开后上泉走到哪里附近都会有些许议论的声音,八卦之心人人都有,好在大家只是停留在议论的地步,从未对二人的生活有过什么实质性的打扰。起初不是没有一些嫉妒的声音响起,毕竟比上泉更为优秀的人比比皆是,但随即便被更多的一种评论所覆盖了。   “她能考在这学校和你一起读书,就证明她不比你差上半分,何况赤司能看得上她,就甩了你十万八千里了。”   从前上泉甚至不愿意让大家发现自己是赤司女朋友的身份,就是在害怕前一种声音和评论,但是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自卑显得十分可笑。有的时候连好朋友和父母都忍不住会开“赤司眼光有没有问题”的玩笑,但是他到底选择了自己,不已经是对她上泉森一最好的嘉奖了吗?   *   入冬后没多久,上泉搬到赤司家住的事儿还是没能瞒住上泉的爸妈。   她接到电话后有些手足无措地跑到篮球馆去找赤司,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会儿篮球队的训练,等到了休息时间才敢开门进去。   结果还没走到休息区,上泉先遇到了正把多余篮球扔入推车的绿间,便先开口说:“那个绿间君,千里好像这周末要去北海道拍什么封面,最近不是太有空来东京。”   绿间顿了下,推了推眼镜,毫不在意地回应了一声:“哦。”本想就这么走过去,却在经过上泉身边的时候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那是我们的一个经理人,赤司并没怎么搭理过她。”   上泉这才顺着绿间的话意抬头看向赤司那儿,就看到一个个子小小的女生害羞地递水和毛巾给赤司——原本是经理人该做的,却因为她的表情而显得有些暧昧起来。上泉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想起之前铃木说的“你到也是心宽”,忍不住有点懊恼和吃味。   而那边赤司只是礼貌地接过水和毛巾,说了声“辛苦了”,却仍只是喝着自己水杯中的水,蹙着眉不知道是在烦恼下午没能处理完的公司的事儿还是思索着球场上新的战术。余光看到慢腾腾走过来的上泉,赤司微微有些吃惊,他知道森一偶尔会在球场口看训练或者等着训练结束,但是从来没有打破规矩走进球场过。   他伸手制止了一旁经理人打算将她请出球场的举动,起身走了过去:“怎么了?”   上泉还有些生气地看着旁边那个脸上还浮现着可疑红晕的经理人,被赤司问道才想起来今天来这儿的目的,瞬间像是只被霜打了茄子。“……我爸妈他们原本打算来给房东续费顺便看看我过得怎么样,于是就……他们马上就到校门口了。”上泉局促地玩着自己的手指,满脸写着“该怎么办”地看着赤司。   “他们应该还没吃晚饭吧。”   “这个点应该是没……诶?”   “这里大概还有半小时训练结束,你要不先带他们回家坐会儿吧,我等下就去订酒店。”   “……??”   “我父亲正好今天也在,索性正式见一面好了。”赤司低头吻了吻上泉的额头,就准备打电话通知司机和预订酒店了。   没来得及跟上赤司思路的上泉这会儿抬头一看,嘿,哪儿还见什么脸红的经理人啊!   尽管先回家后上泉的父母把她啰嗦了个透,在吃晚饭的时候二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全程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和举止。   这不由得叫森一在心中默默又对自己是否是亲生的身份怀疑了一遍。   而森一的父亲和赤司征臣意外却很谈得来,本身是高校政治老师的身份让上泉爸爸在各方面都很有自己的见解,纵使一些观点和赤司父亲有些出入,二人却都对彼此的见解有着尊重和理解。更令森一吃惊的是没想到父亲居然在马术和茶道上也颇有研究,两人也算兴趣相投,让一场森一原以为会是尴尬万分的晚餐变得亲密友好起来。   “你看你爸这么些年什么时候骑过马喝过茶?征十郎早前无意间提过他父亲的爱好,你爸爸特地去了解的罢了。”事后和上泉妈妈聊起这事儿,她这么说道。   “你们果然更喜欢阿征一点!”在上泉妈妈落下的爆栗之前森一敏捷地嬉笑着躲过,却又突然握住妈妈的手,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妈妈,我真的是……谢谢你们。”   上泉妈妈似乎没料到女儿会这么严肃地说话,愣了一下便明白森一在指什么,叹了口气说:“我们最初只希望你找个普通的人家,和人家孩子好好的过完普通但幸福的一辈子。谁料到你会找着这样背景的家室……我们只能尽一切可能让你毫无后顾之忧地去继续幸福下去,森一啊,你要相信自己不比任何人差的。好在如今一切都在向着最好的地方发展,说真的,征十郎这个孩子我们很放心。”   吃过晚饭后,赤司征臣因着当夜还得飞去澳洲,带着歉意便先离开了。   而上泉父母以“在自家住惯了而且订好了车票”的理由拒绝了赤司关于留宿的邀请,但最后没拗过森一的担心,答应了由司机开车送回京都的安排。   于是赤司和森一两人少见的一同散步从酒店回了家,一路上上泉仍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赤司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偶尔回答几句。   “到不是在生气我们同居的事儿,爸爸妈妈是在气我没和他们说一声……有些不受重视的感觉。”   “……是我考虑不周了。”   上泉拿着毛巾迎上刚洗完澡出来坐在沙发上的赤司,跪在他两腿间,将毛巾盖在赤司头发上胡乱揉了一通,看着赤司被揉乱的头发自己却又笑了出来。紧接着上泉就发现自己的姿势有些不对劲,她把毛巾扔在了沙发背上,将搭在赤司肩膀上的手移到他的脸颊上。   然后在赤司错愕的眼神中闭眼俯身对着赤司的唇吻了下去。   大概过了有两三秒——具体多久上泉森一也记不清,毕竟那时候她大脑一片空白,哪又有功夫去计较时间。当她有些面红耳赤地想要放开赤司时,却感觉到自己的腰间被他的双手收紧,两人之间剩余的空挡此刻也被紧紧贴没。   当赤司的手上移到上泉后脑勺,轻抚着上泉头发的时候,上泉放心地将身体所有的重量转移到了赤司身上,完全放松地去享受着这样的吻,这样慢慢被赤司掌握主动权的吻。   交往快一年才第一次接吻说出去可能会被朋友们嘲笑个遍,但两人似乎十分享受这样完全慢热的相处模式。   不像是跌入热恋的情侣,更像是早已习惯彼此陪伴的夫妻。   那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www交往一年才接吻什么的……只能说接下来进度会快一点儿……吧……!   顺便求打分求留言ww   ☆、三十二   【三十二】   赤司回家的时候意外没有听到上泉蹦跳着跑来说“你回来啦”的声音,而玄关处摆放着一双整齐的靴子更让他有些意外。要知道住在一起一开始上泉还会注意些特地把一切东西摆放整齐,不出三个月就露出原型。   “森一,你在家吗?”赤司关上门,凭着记忆找到客厅灯的开关,冲着安静的大厅叫了一声。   他正要摁下灯的时候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小提琴的声音——正是他前不久被森一缠着教她当日自己拉的那曲《沉思》的旋律。仍然拉的不是很熟,却是完美度过了平日一直会犯错的关卡,再加上上泉记忆一直不错的缘故,技术虽然不过关,谱子却记的很熟,算是一场不错的“演出”。   赤司放下了停留在开关上的手,凭着门口微弱的光线注视着上泉。   这个时候从二楼窸窸窣窣下来了几个人,在乐曲声停止的一刹那灯光亮起,楼梯上、沙发背后包括赤司刚刚没注意到的鞋柜旁——突然跳出来几个熟悉的身影,有黑子、有黄濑、绿间他们,也有黛、实渕、叶山等洛山的队友。   上泉森一站在客厅中央,有些适应不了一下子亮起来的灯光,揉了揉眼睛。紧接着一旁突然跳出来的火神拿起彩带筒对着众人就来了一响,上泉第一反应却是紧紧抱住赤司昂贵的小提琴,怕受到什么损伤。   纷纷扬扬的彩带落在地板上、沙发上,赤司却并没有生气,他这才猜到大家齐聚过来的原因,笑着说:“欢迎。”   见赤司不语,上泉有些担心他对自己自作主张的主意感到生气,但看到他这样的笑容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这是她在国中初期刚见到赤司时看到过的那种笑容,并不是说这些年的赤司过的不够好,可大概只有面对着这些人的时候他才能露出这样……这样毫无忧虑、可以称得上纯真无邪的笑容了。   “征十郎生日快乐!”   随着桃井、黄濑千里和铃木从厨房把大蛋糕推出来,整个客厅便再无一刻宁静的时候,久未谋面朋友之间的打闹,从前对手之间其乐融融的拌嘴,偶尔还站在统一战线地一起捉弄一下大我……   作为寿星的赤司似乎已经不再是主角,他只站在一旁看着大家热闹,便也觉得十分满足。   端着一块蛋糕走来的上泉用手在赤司面前晃了晃,把蛋糕塞到他手上:“我旷了一下午的数学课做的,你得帮我补习回来。”   赤司看着上泉闪着光的眼睛,挖了一勺奶油送入嘴中。老实说算不得太好吃,奶油打的有些过了,外观上看不出可是口感硬上许多,从小吃惯顶级糕点的赤司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这点。   他想起来刚刚上泉拉的曲子结尾有些仓促,仍需要多加练习;目光一瞥看到方才的彩纸有些飘到了地毯上,收拾起来一定是一件难事,但是……   赤司将蛋糕搁到一旁的茶几上,一手搂住上泉的腰,低头吻住了上泉,“我很喜欢。”   刚刚还在叽叽喳喳打闹的人群这会儿到是很有默契地全都看了过来,在叶山的带领下壮着胆子“yoooooo”了起来,黄濑凉太一手勾着青峰的脖子,吹起了口哨。   把最后一个菜放上餐桌的千里有些羡慕地看着这个场景,对铃木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婚礼前的单身派对呢。”   听到谈话的桃井解下围裙,勾住二人的手臂,“我倒觉得也差不离了。走,叫大家吃饭吧!”   等到所有人都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自从住进赤司家后生物钟被赤司强行扭成正常模式的上泉此刻已经有些困了,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看着桌上的空果盘,有些绝望地叹了口气:“以后绝对不在家里开派对,这要收拾死人。”   “我明天叫家政公司来人。”   “我就等你这句话!”上泉坐直了身体把赤司拉到沙发上,坐到自己身旁,“刚刚许了什么愿?”   赤司犹豫了一秒的时间,却看到上泉又将食指放到自己嘴上,说:“算了,说了就不灵验了。”   说完上泉把头靠到赤司的肩膀上,一下子放松下来竟不知不觉有了困意,眼睛合上的最后喃喃说着“阿征,我知道的……以后每年生日我来陪你过好不好……”   在昏暗的灯光中赤司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突然觉得也许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真的有神灵的存在。   在赤司诗织过世后,赤司征十郎再也没有过过一个生日。终日忙碌的父亲一年到头没有多少日子在自己身边度过,纵然在一块儿除了例行公事的问话和对工作学习的询问便无其它,有时甚至让赤司征十郎怀疑父亲是否真的在意自己。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从前生日皆由母亲操办,虽不是高调盛大的派对,却因为她的细致和精心准备总叫人难忘。此刻母亲不在,真过起生日来这反差才是最让人接受不了的。   也因此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自己具体的生日日期,只模棱两可地在几次采访里提过是在十二月这么回事。   临近十二月的时候上泉好几个周末傍晚在赤司宅附近等候着赤司征臣,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等到了。   “赤司先生,打扰您几分钟可以吗?”   从林肯车上下来的赤司征臣对于上泉的到来有些惊讶,随即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请上泉进屋。“你其实不必同我如此生疏。”看着上泉森一因为紧张,握着茶杯柄的手指有些发白,赤司征臣有一瞬的疑惑,并不明白征十郎为何会选中这样的女孩子。   听明来意,赤司征臣轻抿了一口茶,并没有停顿多久就给出了答案:“12月20日。”   不料能这么简单地得到答案,上泉有些反应迟钝,久久才回复道:“很感谢您……真的打扰到了,那我就不久留了。”   在上泉礼貌地鞠躬准备离去的时候,赤司征臣突然开口说:“征十郎不是一个很喜欢惊喜的孩子。”他缓缓抬头看到上泉森一错愕的眼神,便明白她理解成了另一番意思,“可我想他会喜欢你为他准备的。”   赤司征十郎将上泉抱入卧室,放到床上准备离开。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似乎正在有一个好眠。他走出屋子带上门的时候,仿佛在同熟睡的人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我许的愿望……”   如果说后来的赤司还有什么改变的话,大概是赤司对他人的看法上。他曾以为自己的强大是自己能够主宰一切的资本,后来他仍然用高标准要求自己的一切,却明白了他人的命运并不再掌握于自己手中的道理。   [希望此后每个生日都有旧友相谈,来年每一天都有你作伴。]   *   大二结束的时候赤司征十郎开始正式接管公司的大小事项,泡在公司的时间越来越多。   确定具体专业后经过一个暑假的自学,大三开始前两周内,赤司申请参加了管理系所有专业课和公共课的考核,并以所有科目满分的成绩得到了全部课程免听只参加考试的资格。除此以外他也将才担任了一年的学生会会长职务辞去,把篮球队队长的责任交给了他亲自选择的、令人放心的学弟身上。   入学的时候赤司已然是全校上下所有人的焦点,此时逐渐退出校园舞台之际他仍然成为了一直被流传很久的传奇。与此同时,赤司正式接管财团的消息传遍了商圈的各个角落,却没有一个人敢因为赤司的年轻而小看他,不如说他的能力早在几年前就让多数人有所耳闻。   而上泉在大二末填写系院分流时纠结了整整一个月,最后还是没能有个结果的她毫无骨气地又跑去赤司那儿寻求了意见。   “理科的选择院系那么多,对我而言一点儿都不是好事儿。”完全没有自己喜好的上泉乱了阵脚。   赤司却好像根本没多考虑,“会计。”   “哈?”一听和数字打交道,上泉立马耷拉下了脸。   赤司见状放下手中的笔,认真分析到:“有很多要背的东西于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不得不承认一点,森一你很细心,也很有耐心,对于会计来说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也足够发挥你的所有优点。”   上泉点了点头,尽管对此完全没有了解,她全然相信赤司的判断。“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和你一个科系啦。”   赤司工作后上泉的大学生活可谓是百无聊赖,随着一下子增多的学科上泉把大半的时间花在念书上——完全不同于他人口中轻松的大学生活,为了得到能赶得上赤司的好看绩点,森一一直在用和高考前媲美的努力程度追赶着。一下课她就匆匆往家里跑,一直坚持自己家的事还是亲力亲为较好的森一从年初就包办下了家里的一切家政,买菜做饭行云流水。   以至于被黄濑千里和铃木用极其鄙视的口气嘲笑说:“你这完全是家庭主妇的节奏嘛。”   上泉翻着白眼回击:“姑奶奶乐意。千里看来你不想学做饭了,拿着你的黑暗料理去毒害绿间吧。”   “秀也!你怎么能这么说森一呢!太过分了简直没有姐妹情。”一秒变脸的黄濑千里上前一步走到森一身边,有鼻子有眼地教育起了铃木秀也。   “……我觉得我们的友谊出现裂痕了。”   而每年的十二月则是上泉一年里最忙碌的一个月,她拒绝了赤司的建议坚持要在家里举办每一个生日派对,生日过后就是圣诞的家庭聚会,两天后又是两人在一起的周年纪念日。无论年底公司有多少事务处理,赤司也一定会尽早解决一切事宜来陪上泉过完这些节日。   “你也是够添乱的,”西餐厅里上泉切着牛排开玩笑说,“挑这种时候表白,苦了现在。”   看着赤司一脸写满“怪我咯”的神情上泉不自觉笑开了,“我偏偏又折腾的格外开心。阿征你别嫌我烦,我恨不得把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弄成纪念日。”   不仅为了派对的准备,还有提早很久就思考起圣诞聚会的菜单,初次以外上泉也为毕业论文的题目思考了好久未能有个好眠,疲惫的神色在她脸上让人无法忽视,也因此赤司提出了纪念日外出吃饭,省的在家里她又得准备。   听完这话赤司低头只顾着切最后剩下的一块牛排,末了拿起旁边的红酒喝了一口。上泉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咋不说话咧赤司少爷?想啥呢发呆这么久!”   “我在想……”赤司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抬头直视着上泉。一下子跌入在昏暗灯光下深红色的眸子里让上泉有些措手不及,四年过去了,在这样的注视下她仍然无法克制地红了脸。“年底正是公司最忙的时候,我到还好能控制手头的工作,你以后在别人的公司可就没那么自由了,这样太累。”   “所以我在想,换个纪念日就好了。”   上泉被这话突然逗乐了,晃着酒杯笑着说:“你倒是想穿越回去和十八岁的自己商量商量?”   赤司有些无奈上泉一直未变的跳跃思维,“我不在说这个……我是指以后过别的纪念日,订婚的,或者领证的,再或者结婚当日,都挺好的。”   “那可不得以后再说……”上泉说了一半,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赤司这是在说什么,原本嬉皮笑脸的开玩笑姿态一下子没来得及收住,脸上震惊的神色紧接着映入赤司眼帘。   那一刻上泉眼里走马灯似的闪现出二人从认识开始的一张张画面。   初见时教室里哭泣的自己,一次次从人群里仰望台上光芒四射的他,在体育馆门口夕阳下背电话号码的两人,收到短信在床上兴奋地打滚的自己,成长着慢慢疏远的彼此,大雨中痛苦告别的身影。   紧接的是重逢时不经意的对话和相视,任何时候只要提及就会陷入漩涡的情景,大赛后他被簇拥在人群中投来的微笑,然后一切如初的相处。   再后来神庙前突如其来的告白,两人平淡却拥有最真实幸福的相处,她慢慢将生活的重点光明正大移在了赤司身上,再到今日……   餐桌上摇曳的烛光在上泉看来有些模糊了起来,她听到自己有些哽咽的声音响起:“我们认识十年了……阿征我其实……我其实一直想问……为什么是我……”   赤司对这样的问题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早就做好了上泉会问的准备,他开口说:“我曾经以为我会选择和一个品格高雅的女性陪伴一生,毕竟那是一个明智甚至完美的选择,她会是我很好的贤内助,让我能在工作之外毫无后顾之忧。她有一个足够和赤司家媲美的背景,能在各个社交舞台上从容自如。”赤司伸手擦去上泉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接着说,“我唯独没料到你的出现,森一,人真的很难控制自己的情感,在我发现自己某一些方面的改变时,我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你。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你许在签上的愿望。”   上泉森一发现自己喜欢赤司的时候,毫无顾虑一门心思只是想去爱罢了,至于结果她不曾考虑过,更别提害怕和担忧,那样的勇气是她成为行业内人人称赞的谨慎有为的会计师后再也不曾拥有过的。但赤司不一样,他在决定放任自己接受上泉、接受自己去喜欢上泉的同时,已经将一切未来安排打算妥当,每一步都必须走的分毫不差。   “我也开始期待着,建立在爱情基础上的婚姻究竟是什么样。”   十几岁的赤司从来没有想到过在母亲去世后他还能再一次拥有爱这样的情感,上泉森一的出现却教给他一件事,那就是爱其实是埋在每个人心底最原始的地方的,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或许暂时停滞了生长,或者让你一瞬间忽视了它的存在,但它一直都在那儿,在等待一个时机,生机勃勃地重新展示给你看。   上泉看着桌子上突然出现的戒指盒,和躺在里面设计干净简洁的钻戒——连求婚戒指都传承了赤司惯有的低调风格。   她突然觉得赤司认真的神情和过往的一个片段有些相似,四年过去了都不曾有过变化。   “森一,和我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三   【三十三】   上泉打电话给父母说明赤司求婚的事儿时,正倚在沙发上磨指甲的上泉妈妈有些惊奇地回她:“我说怎么没消息呢,原来才求婚呀。”   “……?”   “征十郎早就征得过我们的同意了,虽然毕业就结婚是有点儿早,不过……”话筒转而被上泉爸爸拿了过去,“我们祝福你们。”   挂上电话的上泉笑着看向坐在卧室书桌前的赤司,坐在了床边晃着腿问:“所以你父亲那儿你也早知会过了?”   “嗯。”赤司点了点头,平时小事他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在大事上当然只会更加周全。“婚礼准备的事务太多,最早也得明年年底了。”   “我又不急着嫁。”上泉嬉笑着抱怨了一声,接到了赤司飞来的眼刀后迅速吐了吐舌头,“咳,那我们是要先去登记吗?”   “是的,你挑个喜欢的日子就好。”   上泉站起来走到房间的一块空着的墙角,打量了一下,原地垫着脚转了个圈,一边比划一边说:“我能在这儿放个梳妆台吗?”   赤司愣愣地看着上泉的背影,随即注意到她有些发红的耳朵,便从背后搂住上泉,“……森一,你应该去赤司宅里我的卧室找喜欢的地方……会重新装修一下,你喜欢什么样的就布置成什么样。”   虽然说着先去区役所登记,但紧接着的毕业论文答辩让决心以一个最好姿态结束大学生活的上泉森一忙的昏天黑地。   当一切事情都告一段落的时候已经三月多,一日早饭的时候上泉突发奇想地对赤司说,“小区门口左拐第一棵樱花树开的时候我们就去登记吧!”   被铃木和黄濑知道后,再次对上泉不同常人的思维方式佩服的五体投地。   “多有创意啊,你俩这是不懂欣赏。”   千里那边也已经商讨好和绿间在她生日的时候登记,这一他人看了浪漫的举动遭到了黄濑凉太的强烈反对——那也是他的生日,总叫他想起来有种奇怪的感觉。   调侃着调侃着铃木突然有些伤感起来,相伴七年两个最好的朋友一时间都要出嫁了,毕业后不仅有自己的事业还有了各自的家庭,再要这样无拘无束相聚总觉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在上泉森一无数次“再不开花我今天半夜去给它装花儿去”的嚷嚷声中,三月的最后一天小区门口的樱花终于开了。   填完表格后上泉有些发怔地侧头看着还在写着的赤司征十郎,在办公人员惊恐的眼神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赤司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对于上泉傻笑的举动也渐渐见怪不怪。   “入籍后你就要改名叫赤司森一了。”   “好像没有上泉森一顺口。”   走出区役所的自动门,迎面扑来了一阵不算温暖的春风,赤司习惯性地拢了拢上泉的围巾,侧身吻了下她,抬眼说:“确实。不过……欢迎你,加入赤司家。”   上泉……阿不,赤司森一垫脚用脑袋蹭了蹭赤司的下巴,脸上洋溢着同每一对走出区役所夫妻相似的幸福表情,“阿征,余生仍然请多指教。”   *   同样的话在周末赤司征臣也对上泉说了一句。   登记完后的周末赤司森一才同赤司征十郎一起搬回了赤司宅,答辩结束后除了毕业典礼无需再去学校,搬回市区也方便赤司上下班。   纵然已经进出赤司宅多次,森一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正式进来,到是紧张的连哪只脚先迈都不知道了。而进门后管家的一句“夫人好”更是吓得她当即原地放空了三秒。赤司好笑地揽过她的肩膀,把箱子交给佣人,示意她快回神。   直到走进卧室里上泉才轻松了下来,这儿还和森一第一次来的时候差不多,她并没有接受赤司“重新装修”的建议,只如当初说的摆进了和整体风格差异不大的梳妆台。除此以外她零碎的东西都见缝插针地塞到赤司原有的家具里。   在把自己衣服都挂进赤司衣柜的时候,森一看着衣柜一半地方清一色的西装衬衫,和另一边自己花花绿绿的裙子便服,忍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把她爱看的小说放上赤司摆满各种学术论文和分析的书架上时,那种诡异的违和感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   但是把一切东西安放妥当之后,看着卧室呈现出的另一番景象,两人并排摆着的所有东西,上泉有了一种“终于”的感觉。   我一想到未来有你的参与,做着梦都能幸福地醒过来。转头看到赤司正倚着门框看着自己,赤司森一在心里默默说道。   晚上征十郎洗澡的时候,森一走到二楼的阳台上打量着东京的夜景。   “在看什么?”   被突然的声音打破宁静,森一回头,对着刚到家的赤司征臣侧身行礼,随后微笑着抬头,再回到了扶着栏杆的姿势,“在看风景——之前从来没有发现过从这里看得到东京铁塔。”   赤司征臣走上前,望向远方,露出了有些怀念的表情:“十几年前没有那么多高楼的时候看的更清楚一些。”   一阵沉默后,在赤司森一感到夜晚凉意时,听到赤司征臣对自己说道:“森一,欢迎加入赤司家。”   她低头笑了下:“是我的荣幸。”   “并不知道送什么作为新婚礼物,如果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尽管提出便好,不然婚礼的费用就当做我的礼物了。”   森一有些受宠若惊,“怎么说这也是应该由我来承担的部分……礼物的话……”她小心翼翼地斟酌了一下措辞,犹豫了大概两三秒的时间,继续开口说,“如果可以,我只想像您求得一样东西,作为新婚礼物。”   赤司征臣有些惊讶她真的有所求,微微颔首示意森一说下去。   “赤司先生,森一一直很清楚您接受我的原因,是因为征十郎爱我。所以,我想请您允许我爱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赤司森一突然有了正视赤司征臣双眼的勇气,便抬头看着他,“我希望您接受我是因为我足够爱他,有足够和他携手走过一生的姿态,我希望您……能尝试着从心底真正地接受我。”   那一瞬间森一眼中的光亮让赤司征臣不知如何作答——这样的感受与他而言也太过陌生,于是赤司征臣选择了沉默。   没有得到回应的森一有些局促,再鞠了个躬便想要离开:“请早些休息。”   在她转身刚走了一步的时候,赤司征臣出声叫住了森一:“你不必同我如此生疏。森一,你既嫁来了赤司家,便应当和他一样称我一声父亲才是。”   赤司森一缓缓转过身来,嗓音有些颤抖,却抑制不住语气中的喜悦。赤司征臣曾不止一次提示过她可以不必如此生疏,但森一心中清楚地明白,只有这一次,他第一次开始真正接纳了自己。   “是,父亲!”   在森一离开以后,赤司征臣径直走回厅内,从一旁的酒柜中拿下一瓶红酒与两只被子,倒上些许后将其中一杯对着空气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听完了吗,征十郎。”   从房间另一侧走来的赤司征十郎轻轻接过酒杯,抿了一口。   “担心我会为难她?”   “……不。”   “你不可能永远这样保护着她。”   “我会尽我所能。”   赤司征臣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赤司,说:“我与你母亲结婚时,你曾祖母给她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了。”   打开盒子,呈现在赤司眼前的是一只精致的手镯,像极是祖母会喜欢的东西。   “新婚快乐,征十郎。”   对着赤司征臣离开的身影,赤司征十郎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父亲。”   很多年以后想起这一幕的征十郎突然问森一:“你当初……为什么会有勇气对父亲说出这样的请求?”   “阿征你什么时候有了听墙角的习惯!”明白赤司指什么的森一张牙舞爪冲上去摇了摇赤司的肩膀。   “……”   “所以你早就知道你父亲对我真实的看法?”   “……我只是不明白,”赤司将森一的双手握紧,“我以为以你的性格,会更愿意选择在以后的日子里用行动慢慢让他接受你来着。”   森一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直视着赤司双眸认真地说:“在和你在一起这件事上,我想得到所有……所有最重要的人的认可和祝福,一刻都等不及。”   人大部分时候好好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所以我们慢慢学着得过且过,学会一些包容和忍耐,还有漫长岁月里无数无尽的等待。   可是多少还有一些自私,有一些矫情。因此能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半点都马虎不得,这样的幸福一天都舍不得放过。   “我想让我们未来的所有日子全是玫瑰与喝彩,如此才不负等待。”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四   【三十四】   [蝉鸣知夏,云过知雨,爱恨知事,我知你。]   *   “所以你们是打算直接把婚礼办了?”   绿间千里叹了口气说:“是啊,按照原来的计划到时候肚子大了怎么美美地穿婚纱啊。”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句话可以说陪伴了千里从出生至今的二十多年,一路见证了这一切的森一和秀也此刻只在心里暗暗叫好:终于轮到你绿间来接手这个trouble maker了。   不过这次的变化也不算是千里一个人的问题。   几天前千里还给俩人细细讲着自己的规划,“过几个月把手头的片子拍完我就不干模特了,虽然真太郎不说,但我知道他爸妈还是对这职业有些看法……以后我在家里做做设计,开了服装店你们得来捧场。”   这会儿秀也不怀好意地拍了拍赤司森一的肩膀,阴测测地嘲讽:“我说,你和你们家少爷有千里他们这速度,现在孩子都能上幼儿园了。”   眼看着另外一旁的千里也要同情地把手搭上自己的肩膀,赤司森一揉了揉太阳穴:“是他俩太迅猛了好不好,连x生活都没有过,我从哪儿搞个能上幼儿园的孩子来嘛……”   话音刚落森一觉得身旁氛围不对,一抬头发现好友们的眼神已经不能用鄙夷两个字来形容了,她伸手想要有所作为,但还是没能阻止绿间千里的“一鸣惊人”。   “我说……赤司少爷……他行不行啊……”   听完这话笑的直不起腰的铃木秀也连忙拦住快要爆发的森一,一边笑一边劝导着“哈哈哈哈哈哈你别真打……哈哈哈那可是孕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在越来越多目光聚集到嬉笑打闹三人身上时,她们一直不曾注意的路边停靠了一辆黑色轿车,此刻从里头走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以至于还在挣扎想要冲过去揍千里的森一目光一瞥到他就立马站的笔直。紧接着她想到千里刚刚的话,冷不丁地脸就红了个通透。   赤司好像并没注意,看了看几人手中提的袋子,走过去说:“你们逛完街了吗,我顺路送你们回去吧。”   “不不不不用了我们自己能行!”收敛了快笑抽筋的脸,生怕上车会被森一撕票的秀也连声拒绝。   *   洗完澡半躺在床上看报纸的赤司看到梳妆台前兴致勃勃拆包装的森一,问道:“买了什么?”   “单身派对上穿的小礼服裙,和祖母的手镯颜色特别配。”森一拿出裙子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然后又回头打开另一个袋子,“还有这个给你买的,一个色系的领带。”森一握着领带奔奔跳跳地扑到床边,像是小孩邀功一般举给赤司看。   赤司展开打量了一下,干净但不朴素的款式,不是和礼服完全相同的颜色,却也相配至极,他轻轻搂住森一,“很喜欢。”   森一拿回领带,在赤司身上比了比:“阿征穿黑西装白西装都好看,真不知道怎么选。”说着她打算起身去衣橱那儿看看领带究竟配什么颜色更好些,却被赤司有些大力地一拽跌回他的怀里。   并不是不习惯拥抱和亲吻,但此时半趴在爱人怀里的姿势让森一却不由自主闻到了暧昧的味道。   “七月的话准备工作仓促了些,八月八号是八月唯一适宜婚礼的好日子,考虑好单身派对了那来想想婚礼吧。”   森一顺势歪着头靠在赤司胸口,一只手拽着他轻抚自己头发的右手,细声说:“其实我从小就更喜欢西式的婚礼,就是婚纱那种。”   上泉家并没有人信基督,但森一从小却格外喜爱那种教堂或者草坪的婚礼,每每路过婚纱店都忍不住感叹几句好漂亮,不过……   “不过和阿征的话……”她半抬头,认真地看着赤司征十郎,“你和父亲是不是要请一些宾客?那样的话好像还是日本传统婚礼合适一些。”   赤司把森一的头摁回胸口,笑着说:“订婚仪式上会请些生意上的朋友,也有一些世交。正式的婚礼是我们两个人的婚礼,你喜欢什么样的就举行什么样的,连父母都是我们请来的宾客,你实在不用顾忌这些。”   在森一有些震惊的神色中,赤司接着说:“这样的话这两天就要开始找设计师准备起来,婚纱订做起来可能会更麻烦一些。”   赤司森一正式接触到赤司家后完全颠覆了她对权贵人家的概念,这时她只起身吻了吻赤司的嘴唇,紧接着发现这侧卧的姿势有些不便,索性翻身双手环上赤司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吻着吻着森一觉得这个画面有些似曾相识,嬉笑着停了下来,说:“千里那丫头昨天说怀孕了,婚礼也得办在我们前面了。”   趁着她说话间隙赤司伸手扶住森一的肩膀,顺势轻轻推到床上,翻身压了过去,抵着森一的额头:“我知道,真太郎一大早就打电话来和我炫耀过了。”   “……”对绿间夫妇的表现有些无奈的森一想开口吐槽些什么,却突然精神了一下,紧接着她注意到赤司正解开自己浴袍腰带的手。   虽然并没有抗拒,但赤司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森一的紧张。   明明老夫老妻了,这会儿反而害羞起来了,赤司森一在内心首先鄙视了自己一番,但眼下的情形并不由得自己展开丰富的心理活动。   “森一,我们是夫妻。”赤司笑看着森一涨得通红的脸,从读书时开始她就不是一个能很好将情绪收敛在内心的人,惊讶、害怕、恐惧、惊喜、愤怒全都一一显露在脸上,害羞更是。   “我知道呀,”森一一手圈上赤司的腰,一手摸索到一旁的台灯开关,瞬间房子里只有壁灯昏暗的亮光,把两人模糊的影子映射在床头,“但你总得允许我这时候矫情一下嘛,少爷?”   *   尽管在世只有二十多年,但赤司的一生可谓是完美地遵循着自己的计划进行。每一个时期有每一个时期的目标,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达成目标罢了,久而久之他成了许多人眼中不可超越不可打败的王者。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有的只是达成目标后的轻松——许多人为了激励自己会为自己定下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来征服它,但在赤司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不可能”和“做不到”,因此也就失去了许多欣喜、征服和满足。   但那时昏暗房屋内的赤司听着森一在自己身下无助地看着自己,一遍遍轻声呜咽着喊着自己的名字,便瞬间体会了这样名为“满足”的心情。   早起是赤司的习惯,可今日的他极少见地在醒了以后依然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动就这么静静看着依旧睡得很香的森一——尽管每天早晨窗外哪怕有轰炸机也不一定炸的醒想要赖床的赤司森一。   直到太阳已经高高挂起,森一才有了转醒的趋势。赤司征十郎轻轻为她捋去缠在脖子间的头发,有一下每一下地摸着森一的脸颊,“醒了别装睡,不饿吗?”   听罢森一没忍住嘴角的笑,找到自己熟悉的位置便要钻到赤司怀里,却陡然被失去衣物后的触感弄得有些不知道怎么下手。“我只是还没想好用什么表情问好啦……饿的要死,半夜就饿了。”话音未落她赶紧又补了一句,“我不是说那个饿!”   良久没得到回答,森一抬头看到赤司笑着摇头的动作,顿时羞的直接把脸往被子里蒙。   当她再从被子里露脸的时候赤司征十郎已经穿好了裤子,正拿起浴袍披上。赤司森一一边害羞着,一边又觉得反正结婚了也没啥不好意思地抬头欣赏眼前的美色。   在她完全无法从腹肌上移开目光的时候赤司坐到了床边,揉乱了森一刚刚打理好的刘海。   “所以你原本打算等到婚礼晚上……?”森一仍然不好意思将后半句话说完,玩着被角,时不时偷瞄一旁的赤司,“那怎么又突然改主意了?”   “毕竟都被人怀疑到这个份上了。”赤司拿起另一件浴袍放到森一脚旁,“快洗漱下楼,不是说饿吗。”   见赤司走出卧室森一才从被窝里钻出来拿浴袍穿,猛然想起绿间千里那句“赤司少爷行不行啊”这才反应过来赤司指的是什么。   “他肯定全听到了,”森一刚穿完衣服一下子又倒在床上,捂着脸大喊:“啊啊啊我要杀了千里那丫头一尸两命都不解恨啊啊啊——”   楼下管家十分担忧地往楼梯口看了看,对赤司说:“少爷,需要叫人上去看看夫人怎么了吗?”   赤司很好心情地摊开餐巾,回答道:“没事,叫人再给夫人煎个蛋。”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五   【三十五】   婚礼前一天早早将一切安排事宜处理妥当的赤司仍然忙于公司事务,洗完澡准备早些睡觉的森一撑在卧室的办公桌一侧好奇地看着赤司的电脑屏幕。   “上班好辛苦诶。”   “……人人都一样。”   “我收到之前应聘公司的录取邮件了,下个月也正式工作咯!”   赤司这才抬头,放下手中的笔:“你还不肯告诉我到底去了什么公司吗?”   森一笑着把赤司从椅子上拉起来拽回床边:“秘密!”   “孩子气。”   事实证明早些睡觉是正确的,第二天一大早森一就被各种铃声花式从床上拽了起来,早做好准备的她这下没有迷糊也不犯脾气,反而精神抖擞地迎接起化妆师造型师的到来。   原先打算将一切外包的赤司扭不过森一想要彻底遵从西式婚礼的执念,便彻底放手将婚礼的事务交给妻子来办。所以尽管一开始对礼服由绿间千里设计这点略有担心,在见到送到自己手上的手工西服后也彻底放下心来。   正式的婚礼傍晚才进行,但是茶会却在午后便早早开启,赤司征十郎便先去定好的教堂招待宾客,而森一的家人、朋友则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准备妆容和服饰。   绿间千里送来的礼服和婚纱森一试穿过几次,但今天才是第一次画上精致的妆,整体造型做完走出化妆间后,森一爸爸见到女儿的瞬间眼泪竟一时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见到这个场景森一才有了今日要嫁人的切实感受,尽管她心中明白这不过是个仪式,自己与家人的一切不会因此少一分半点。   “赤司夫人你别怪我不提醒你,你要是敢哭就要做好再在化妆桌前坐两个小时的觉悟。”铃木秀也擦了擦眼角的泪滴,一边不忘揶揄着眼眶微红的赤司森一。   森一感动地点了点头,说道:“秀也,你妆花了。”   在一阵尖叫声中新娘踏上了前往婚礼的路。   而那边草坪上已将所有茶点撤下,来宾都已坐下,就等着她们的到来。   婚车停在一棵巨大的树下,不远处就是草坪的入口,两侧站着赤司帝光和洛山的旧友们以及森一各个时期的朋友。   帮森一整理了裙摆后铃木秀也拍了下森一的臂膀,指了指入口处的伴娘团,说:“我去啦。”   森一却突然拉住她的手,在铃木回头后却又松开。铃木秀也瞬间看出了好友脸上的紧张神色,一边好笑着森一后知后觉到现在才开始不安,一边上前拥住了她:“我们森一今天特别漂亮,放心地去吧。”   一旁的千里见状靠在刚走来的绿间真太郎身上,一脸骄傲和幸福。   快要走到入口的时候赤司出现在装饰满花的拱门中,原想走出来迎接,却在看到森一的时候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口,而森一也停住脚步,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只远远地冲着赤司开心地笑。   大约过了有那么半分钟,赤司才走上前,握住森一的手俯下身吻住,起身的时候注视着她,良久开口:“替我谢谢千里。”而这一幕别一旁的摄影师抓拍了下来,胜过了所有婚纱照被放大尺寸挂在赤司宅的客厅中。   虽然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话,赤司森一却噗嗤笑出了声,她双手握着捧花走到赤司身侧挽住父亲的手,侧头垫脚在赤司耳畔轻轻说:“阿征,你在害羞吗?”   不过赤司森一虽然向来爱作妖,但她遇到赤司征十郎时所有毒舌和贫嘴的功力都持续不了太久就被反杀的片甲不留。在宣誓、交换完戒指后,神父宣布新浪允许亲吻新娘时,赤司伸手把森一头上的方才被洒到的花瓣取下,却不急着有所动作,他慢慢搂住森一的腰,开口问:“你刚刚说什么?”   森一感受到台下众多炽烈的目光,不由地在大庭广众下红了脸,争辩道:“我说我愿意呀。”   “……”赤司似乎有些懒得与她费口舌,在森一还想开口反驳什么的时候便在一片欢呼声中吻上她的嘴。   霎时间整个草坪都是彩筒、鼓掌声与欢呼声。   晚上的舞会结束后所有人早已是筋疲力尽,回到家后森一立马褪下所有装饰舒舒服服跑了个澡就躺在床上揉着被高跟鞋摧残了一天的脚。见赤司拿着水杯走到自己床边,拿起毛巾给自己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森一抬头笑着撒娇:“这美美的新娘真不好当,我还没踩过这么高的鞋子还踩了这么久。”   赤司听罢放下毛巾,坐到森一身边轻轻揉起她的另一只脚。   森一坏笑着说:“不过能看到某人百年不见的那种生动表情,再累也值得。”   “是啊,”赤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扫过了森一的脸颊,然后从上往下慢慢解开了睡衣的扣子,“你到是提醒我了。”   话音刚落赤司森一就大叫不好,想收回却已经来不及,在被翻身压上的时候只能无力地求饶:“我今天很累啊啊啊!”   “我也是。”刚洗完澡穿着浴袍的森一异常方便赤司的动作,他面不改色地回击。   “我好歹也是新手上路你……”   “……我也是……”   “哦。”   第二日彻底累瘫在床上的赤司森一在心中狠狠咒骂了自己一天。   ——你怎么就管不住你这嘴啊!   **   赤司征十郎在公司全体会议上见到赤司森一的时候确实十分惊讶,以至于直到旁边人轻声提醒自己才回过神来。   回家后询问起来时,森一却说:“我可是凭真才实力考进你们公司的,你该不会不欢迎我吧?”   “……”赤司原本想说些什么,在看到森一眼中满满的骄傲和斗志后却咽下了准备好的话语,默许了这样的行为。   当年听从赤司建议学了会计后,赤司森一在短短两年内就拿到了ICPA证书一举证实了赤司的正确判断,原本就傲人的学历加上过硬的证书让她以过人的成绩通过了赤司公司所有的考核,成为财政部的新成员之一。   而她原本就擅长的人际交往让她在短时间内得到了许多前辈的照顾和指导,各方面也很快就得到系长和课长的赞许。   直到有一天,社长召集了所有财务部成员到会议室开会,进入会议室后看到身为会长的赤司征十郎亲自来会议上,赤司森一很敏锐地觉察到出了些问题。   所有人坐下后赤司环视了一圈,沉默的气氛让所有人紧张起来,他开口问道:“第三季度财务报表制作、核查的人是谁?”   赤司森一深吸一口气,同一旁负责核查的系长战战兢兢地站起身。   赤司把手中两份装订成册的报表交给秘书递给两人,“自己看吧。”   森一把几页纸来来回回翻阅了好几遍,这才找到了出错的数据——公司自用的程序中有两个十分容易选错的数据,在学习的过程中前辈曾提醒过自己多次,也一直万分小心着,然而百密一失,到底还是有出错的时候。她合上报表,放在桌上,不敢去看赤司的眼睛。   “原因?”过了一会儿,赤司开口问道。   森一突然觉得眼前的赤司很陌生,与早晨那个早早起床在仍想赖床的自己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的阿征截然不同,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选错了一个数据类型。”   说完之后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令人不安的沉默,要知道这样的错误一旦给公司带来巨大的损失,对于财会来说可以是整个职业生涯的污点。   对于这样的大公司来说,尤其不能容忍这样不小心便会影响大局的错误诞生。   赤司不说话,低着头的森一只觉得整个会议室的人此刻都看着自己,即使在学校各种演练中她也极少犯这种错误,此刻懊恼万分又觉得亏欠了整个部门。   在这样的场景下,森一在心底胡乱责怪着自己,突然几滴泪水就滴在了桌面上。   课长见状开口道:“再三强调的易错点仍然犯错,这小小一个数据给公司带来的损失你根本不能想象。还有田中系长,不管你出于怎样的初衷、对赤司小姐有多大的信任,身为核查的不作为也是导致错误的直接原因。”一顿严厉措辞后,她却又转身对赤司征十郎说,“会长,她到底是刚进公司不过两个月的毕业生,您再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赤司征十郎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课长的建议,过了会儿才出声:“田中池降级为主任,系长另择他人。二人均记过一次,再有下次,开除。”   赤司走后,所有人聚拢上来,纷纷把自己初入职场所犯的错误“分享”给赤司森一听,试图安慰着她。   “也没什么丢人的,你的前辈们被会长训哭的可多了去了。”   “以后小心就是了,犯个错而已,大家都会的。”   赤司森一不由得被大家口中可怕的赤司会长逗笑,可到底因为自己的过错连累了整个部门而心中感到万分过不去,索性请了半天的假回家调整心情。   而今天赤司回家也格外的早,听到他上楼的声音赤司森一却少见的没有下去迎接。赤司打开卧室门,看到坐在床边低着头的森一。   直到赤司的双脚映入森一眼帘,她仍不敢抬头看他,只低低地说:“对不起。我知道这个错很低级很难原谅……”   赤司没有接话,眼见着森一又快把自己说哭,他连忙伸手搂过森一,轻轻抚摸着森一的后脑勺。   森一把头埋到赤司腹部,闷着声音说:“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气。”赤司坐了下来,把森一脸上的泪珠抹去,有些好笑地开口,“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生气了。”   “可是你不说话比直接骂我更可怕。”   “森一……你是我的妻子,你用光我的财产我也不会有二话。但是造成公司损失的赤司森一只是财务部的一个职员,我今天必须得这么做。”   森一把手放在赤司的腿上,轻轻握起了拳头,“我知道。”   “我并不赞成你来我公司工作。”   “我以后一定更小心更细致,不会再犯第二次……不是,其他错误我也不会犯了……”   赤司征十郎打断了森一的话语,“我比所有人都相信你的优秀,但没有人会不犯错的。”   “……”   “我从不容忍自己下属的任何错误,但是森一,我不愿意再用那样的口气对你说话。”赤司叹了口气,又说,“再有第二次的话……”   “嗯?”   “算了。”   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六   【三十六】   冬天的时候,赤司森一终于依靠自己的努力升级成为部门的主任,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对于初入职场的她来说是一件十分值得骄傲的喜事。   这日的周一早晨一觉醒来森一拉开窗帘便被窗外皑皑的大雪惊到。楼下餐厅已经备好了热茶和早点,已经吃完的赤司坐在餐桌前正认真看着新一日的晨报,管家见森一下楼微笑着鞠了一躬。   森一突然就被这样平凡的幸福温暖到了。   “怎么不吃?盯着我看什么。”赤司没有抬头,却用余光感受到了森一的注视。   “啊啊,”她拿起面包,闻着香味饿意顿生,“我昨天去看了千里家的小丫头,简直和两个月前刚出生的时候不是一个婴儿,长开了眼睫毛可漂亮了。”   没等赤司的应答,森一又自顾自地说:“要是这丫头能遗传到千里的美貌和绿间君的智商,那真是完美了。你是没看到那家伙看到我咯咯笑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她妈妈那么欠揍。阿征……”   没听到下文,赤司抬头,见森一有些吞吐的样子,便合起报纸坐直身体微向前倾,做出认真听的模样。   “阿征……你说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呀?”   赤司听出森一话中真正想问的意思,伸手替她擦去嘴角的面包屑,考虑了一番开口道:“我并没打算太早要小孩。”   “……诶?”   “物质上并不缺乏,但我觉得我们还没有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过些年再说吧。”赤司征十郎起身拿起一旁的车钥匙,“走吗?一起去公司吗?”   森一没有回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碗里的麦片,突然觉得寒风透过窗户吹进来了一些:“我还没吃完……你先去吧!”   但是赤司一直到下班都没看到公司里出现过森一的身影,下班前查看了一下人事部的出勤状况,才发现赤司森一请了一整天的病假。他连忙打电话给森一,接通后的语气有些焦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只是初雪天想给自己放个假出来转转,晚点我会回家的!”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赤司再拨回去的时候却是久久的无人接听。他皱起眉头,有些不悦——他当然不相信“只是想转转”这样的理由,赤司森一不是那样随心所欲的人,特别是在年底财务部忙成一团的情况下,向来认真的她不会做出这样任性的举动。   但她若是不说,便是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   可是天逐渐暗了下来,过了吃晚饭的时间,赤司有些急了。面对着一桌丰盛但有些凉意的晚餐,赤司在餐桌边一遍遍拨打着森一的电话,突然觉得这屋子寂静的有些可怕。   仍然无法联系上森一,赤司无奈地打通了绿间家电话。   “你好,这里是绿间宅,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赤司,想问问森一在你们家吗?”   “咦赤司君……不在呀,森一就昨天来过,她怎么啦?”   “她还没回家,联系不上,那我再找找别人,打扰了。”   赤司刚想挂下电话,却听到了绿间千里下一句话:“森一在搞什么啊,外面这么冷,真没有孕妇的自觉。”   “喂,千里你还在吗?”赤司握着听筒的手指微微泛白,“你刚刚说什么?”   “……不是吧她没告诉你吗?我昨天陪她去的医院,医生说……喂!喂?”   这回赤司没有接着听下去,少见的极不礼貌地先挂上了电话,拿起大衣就大步走到玄关,穿上鞋后又跨回一旁的衣帽架上,拿下一条森一厚实的围巾就出了门。   傍晚的时候雪就已经停止不下,也因此这会儿格外阴冷起来。   赤司的脑中飞快掠过森一爱去的一些地方,因为并没有带上包就排除了逛街的可能,赤司便先将车开去了二人平日里经常光顾的餐厅酒店,但询问一番后并没有发现森一有到过的印迹。他突然发现忙于工作后对森一的关心还是太少,除此以外他一点都揣测不到她会去的地方。   甚至连附近的神庙都去了,赤司仍然一无所获。他无奈地靠在车门旁,回想着早晨与森一的对话,第一次有了不知所措的情感。   “这么冷的天……别生病了。”马路对过的篮球场传来嘈杂的叫好声音吸引了赤司的目光。   ……篮球场?   一个念头划过赤司脑海,他不多犹豫地开车去到目的地。   多年不曾回到帝光,国中母校在夜间仍然不减她的美丽,灯光下模糊的轮廓仿佛还是旧时的模样,一转眼竟已过去了十多年。   没多花精力就走进了学校,赤司没有多加感慨就直奔去了篮球场。无论多少年过去,篮球的魅力分毫不减吸引着青少年对它的向往,即使早已过了训练的时间,体育馆的灯仍然亮着,在门口便能听到里面不断传来的球与球框摩擦然后掉落在地的声音。   而赤司也在篮球场内休息区长凳上找到了他苦寻之人的背影。   他轻叹了一口气——好在最后终于找到了森一,步子就也轻松了许多,在森一背后站定的时候,森一也猜到了他的到来。   “这是如今球队的队长……很有你当年的样子呢,”她抬头看向赤司,开玩笑道,“不过还是我的队长大人更帅一点。”   赤司坐在长凳上,顺着森一的指示看去:“你那时可不敢坐在这个位置。”   “是呢,这里太亮了,门口昏暗许多的长廊才是我熟悉的地方。”   球场内“咚咚”的声音不曾停下,赤司和森一静静地听了会儿,似乎都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刚刚路上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们的孩子是个女孩就好了,就让她从小去学空手道,”赤司突然开口打破宁静,“女孩子多学点防身本领总是好的,也不求得到多高的荣誉……能弥补上一些你当年的遗憾就好了。”他回头看着森一有些泛红的眼眶,温柔地继续说道,“但这会儿觉得是男孩也挺好,我会亲自教他打篮球。”   森一却不知道怎样回应这样的温柔:“我记得你说我们并没有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   赤司起身把围巾围上森一脖子的动作因为这句话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伸手将她从长凳上拉起。   一日在寒冷室外的闲逛落下的后果到底还是显现了出来,森一起身时被猛地一席黑暗遮住眼帘,摇晃了一下又重重坐在凳上,好一会儿黑雾才在眼前散开——很常见的低血糖症状,入冬后却有些严重了起来。   赤司征十郎松开了森一的手,半蹲在她身前,重新握住她的手,稳稳地背起森一。   “是我说错话了,”一边走出体育馆,赤司一边说着,“不得不承认你的应变能力向来比我好上很多,没有做好准备的只有我而已。”   赤司森一把头深深埋入赤司的后颈,围巾阻隔了躯体传来的温度,又有零星小雪落了下来,但此刻森一身边温暖如春。   闷闷的声音从赤司背后传来:“我没马上告诉你……是我也害怕……我猜不到你的态度。”   听完赤司却笑了,“那就别猜了。”   这条两人独自、共同走过无数次的道路从来没有哪一刻同此时一样温馨又漫长,森一总一直跟在赤司背后,看着眼前骄傲又有些孤独的背影独自往前走着。走着走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怎么努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   森一曾用过无数种方式试图追逐上去,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这个人会停下自己的脚步,回头向自己伸出手来,然后……   ——走不动了吗?那我背着你走。   “我到现在还有些不能接受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但是我会努力去把没做的准备做好。我说不出这样的心情,但不是什么糟糕的感觉,对不起森一,谢谢你带给我的所有惊喜。”   ——你已经很努力了,以后的艰难,我来替你阻挡。   解开心结的赤司森一觉得今天一日在外苦闷地开导自己似乎又做了一件傻事,这会儿不由得因为自己对阿征的不信任有些愧疚,就絮絮叨叨说开了。   “平时总觉得千里大惊小怪的,这次还真得谢谢她了。”   “昨天在她家也像刚刚那样,原本也挺正常的只是有些严重而已,她非得拖着我去医院……不明白你的态度我怕的不得了,医生还当是未婚先孕的高中生呢。”   赤司听得又好气又无奈,见雪花有增大的趋势,想大步向车子走去,但是有些湿滑的地面和背后说着说着声音慢慢袭上困意的森一让他不由得又放慢速度稳稳跨出每一步。将森一从背上放下后坐入驾驶位置的时候她已经彻底睡熟,赤司跨过驾驶档替她把安全带系好,在手经过腹部的时候他的动作不由自主轻柔了起来。   你好像本身就是惊喜之一。   也让他拥有了迎接未知后来的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七   【三十七】   [幸福不是什么都拥有,而是你想要的全都恰好在身边。]   *   没有等到赤司森一在曾经被折磨的不像人样的千里面前浪上太久,怀孕初期所有的反应几乎都出现在了她的身上。眼见着两个多月了,无时不刻不在吃和吐之间循环着的赤司森一并没有胖,反而比之前瘦了四五斤。   而见到某一日中午脸色苍白趴在桌子上的森一后,赤司一声令下替森一辞去了工作。   于是森一上任的公告还没撤下多久,人事改动的申明就贴在了旁边。   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一同工作了小半年的同事有些不解,更多的是舍不得。   “不是跳槽啦,”森一将头发撩到耳后,解释道,“是怀孕了,反应太厉害丈夫看不下去,就要求回家休息着。”说着她声音小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同事们听完后目瞪口呆,虽然结婚早的人很多,但从未听她提起过也没见到森一丈夫接她下班,不由的惊讶起来,“恭喜呀!马上就要下班了,要我送你吗?这么多东西挺不好拿的。”   森一刚想回答,门口走进来了一个人。   赤司征十郎冲聚在森一身边的部员们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落在森一身上:“好了吗?”他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大衣替森一穿上,亲昵的举动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赤司森一不像赤司征十郎习惯了成为目光的焦点,这会儿都不知道把脸往哪里藏,拿起箱子往赤司怀里一塞,就拉着他想往外走,留下身后此起彼伏的惊呼。   “森一……赤司森一……天呐难道这是冠的夫姓?”   *   赤司征十郎确实实现了他当时说的努力“把没做的准备做好”,大堆大堆地把各种书往家里买,从妊娠注意到婴幼儿教育应有尽有。很快把所有书籍看完后赤司又忙着在家里添置各色各样的东西,从此下班后也不闲着半分。   森一倚在赤司准备的婴儿室门口,看着他正坐在地上细心地组装一只木马,摸着肚子打趣道:“这位准爸爸,您快把您还没出世儿子的成人礼准备好了。”   赤司斜眼看了眼森一,回答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一边起身走到门旁搂住森一的腰往卧室走去。   “女人的直觉!明天就能验证了,如果我说对了明天允许我吃两个冰激凌好不好?”   ……你是在拼运气吧。赤司心里想着,在森一脑袋上轻敲了一下,“那明天晚上你得多喝一碗汤,你现在还是太瘦了。”   森一的直觉在这时居然准确的惊人,第二天上午医生温柔地说出“很健康的男孩子”时,这位脑洞清奇的准妈妈完全没有因为孩子的性别感到兴奋与惊奇,首先说出了一句让医生觉得从医多年闻所未闻的反应。   “耶我今天可以吃两个冰激凌了!”   “……”一旁的赤司无奈地笑看向被惊的瞪大眼睛的医生。   院子里留出的空地不用翻种春天的花了,改天叫人来做一个小型的篮球区。他暗暗地想。   回家后森一就忙着给好朋友们打电话分享这个消息。   “我到想要个女孩子,可以满足我打扮她的心愿,到时候可以穿那些可爱的母女装多好呀!回头再生一个……不不还是算了,我不想再遭一次这罪,以后打扮千里家的丫头算了。”   铃木秀也不客气地点评说:“你还是先祈祷一下他能多继承一些赤司的基因吧,都说儿子像妈妈,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觉得你在羞辱我。”   “你一定听错了。”   二人的打闹和斗嘴好像永远不会因为长大成熟而停止,森一有了一种会一直争吵到老的感觉,以后在孩子面前好像不太妥当,于是她把这样的想法告诉给了铃木秀也,听筒的对面却突然安静下来。   这样诡异的停顿没有持续多久,铃木缓缓开口说:“森一,我们可能以后要隔着屏幕吵架了,你到时候可以把自己锁在房子里,不要被小小赤听到就好。”   “……”   “我要回中国了,后天的机票。”   在成长的过程中总会失去些什么,有些是无意而为的,比如丢失的橡皮擦和损坏的玩偶,而有些是无可避免的,比如生老病死。   “今天早晨打来的电话,外祖父病危,我该在他身边送最后一程。”父亲的父母过世太早,从小铃木秀也由外祖父外祖母一手带大,当初一时兴起与父亲来日本学习便定居在此,至今与他们相见的次数逐年减少。   她语气突然有些哽咽:“爸爸也在中国生活了几十年,也愿意陪妈妈在那里定居并且安度晚年。我挺舍不得你们的,但除了自己的意愿和喜好,我还是他们唯一的倚靠。”   父母其实尊重铃木秀也对去留的决定,毕竟如今她工作稳定,而且多年的学习和生活也让她爱上了在这里的一切。可是作为独生女铃木秀也坚持回国,她说:“我已经错过太多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光,往后只会越来越少,我不愿意后半生活在回忆和遗憾里。”   “不回来了,我怕我见到你们,就舍不得再走了。”   *   赤司征十郎原本不愿让森一去送铃木到机场,只是早晨见她在房间里闷闷不乐,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飞中国挺快的,有时间我一定常常去看秀也。但是阿征,我心里清楚这回一别,我们这一辈子再相见的次数都能清清楚楚数的过来了。”   在即将进安检的时候铃木秀也和父母说了几句话,转身走到森一身边,俯身在她肚子上听了听,然后拉住她的手,笑着说:“带他来见我,我给你们娘俩准备大礼。不过你得答应让我做孩子干妈。”   森一回握住了铃木秀也的手,眨了眨眼:“我有答应吗?”   “没有。”   她千百次答应了赤司到机场后不会哭,但是此刻还是红了眼,“我能拒绝吗?”   铃木抽回一只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口鼻,只留一双黑眸在外不住地留着眼泪,她抽泣着说不出话来,只摇晃着头。   这是她们初见时的场景,那时谁都没有想到此后两人会亲密成相伴一生的好友。   良久森一才听到她从指缝中流露出来的声音:“当然……不能。”   道别的时候能和初次见面一样认真就好了,然而这世上能做到这样的人并不多,赤司森一和铃木秀也便是其中之一。   花开两地,后会有期,从此我在心底陪你走过每个四季。   *   阵痛十几个小时生下儿子的瞬间,赤司森一并没有一下子拥有什么伟大的母爱,反而被一种“总算结束了”的心情取而代之。   可当她再次睁眼看到赤司趴在床畔,另一边的婴儿床里孩子被裹得严严实实,她这才有了自己是个大功臣的满足感。微微一动就让浅眠的赤司醒了过来,森一这才发现他一直紧握着自己的左手。   一时间她忘记了自己当初信誓旦旦绝不再生的诺言,哑着嗓子问:“再生个女儿好不好?”   赤司征十郎举起森一的手低头将额头靠了上去,“不要,我不要你再生了。”   “他长什么样?咦……”森一这才注意到婴儿床上的挂牌,“赤司……澄海。”   “临时起的名字,你不喜欢可以再想别的。”   “赤司澄海,澄海……真好听,就这个了!”   苦想名字三个月的绿间千里知道赤司家长子的名字这么轻而易举定了下来,冲到产房和森一打一架的心都有。   回家后不就,产后的后遗症慢慢在森一身上体现出来。   首先是她一向引以为傲的视力居然瞬间就看的模糊不清了,医生说几个月后会恢复正常,但她还是不得不在家里戴起了眼镜。   其次就是,森一很好地为所有人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做一孕傻三年。   刚换完尿布就又想着去换,出门常常忘带钥匙,明明刚才再三告诫自己要做的事转身就忘得一干二净——很明显的记忆衰退症状,好在赤司一直在身边守着,小麻烦不少但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森一按照赤司的提醒将所有想到的事情立马记在本子上,这回她一边拿着赤司的手机把一条条联系人的号码记录到手机里,一边抱怨着:“有种白费功夫的感觉,经你培养留下这么多年傲人的记忆力居然一朝之间毁在这小家伙手里了。”她眼前一亮,一串号码脱口而出,森一甚至把家中的座机号码都记不清楚,可是赤司的手机号却像印在她骨子里一样。   哪怕什么都忘记了,也舍不得落下关于你的分毫。   “你的记忆力一直这么好,为什么现在反而要把手机号存下来了呢?”赤司森一突然想起什么,想要看看自己在赤司手机中的备注,没等到回答就急急翻了下去。   然而翻遍所有备忘录,她都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和号码。   赤司走到桌边站在森一身后,俯身在她头顶落下一个吻,“别找了,没存。”   背电话号码曾经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记忆力,而后成了一种习惯,再后来过目不忘变成了一种本领。升入高中后结识了新的老师、朋友,他都能在听到号码的最初就记下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但同时他有了即使能够记住,也会将号码存下来的习惯。   赤司征十郎的强大不仅仅在于他自身的能力和天赋,更在于能做好一切准备来为自己的强大打下坚实的基础。   许多人的一生中充满了怀疑和对“万一”的恐惧,赤司的世界是绝对的,因为他几乎对所有的“万一”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他的自信并非盲目,而是有着最可靠的保障。   一些年代久远的号码他甚至亲自去追问考证,以防在过长的时间里记忆产生什么差错。   当年他走到三人身边询问黄濑号码的时候,听到和心中并无二异的号码,紧接着便想转身与森一核对。可在他转身面向森一的时候,看到她低头逃避着自己的注视,赤司突然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大脑成为区分人类和地球上所有其他生物最重要的器官,在每个人的生命中自始至终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再强大的大脑也有疏漏的时候,这也是赤司所谓没有人会不犯错的原因。   总有东西会因为时间或是其他的东西冲散在回忆的某个角落。   大部分东西我们用大脑去记,而有些事要用心记。   那才是忘不了的唯一方法。   曾经上泉森一的通讯录中只有赤司一个人的号码久久不放心删去,而赤司征十郎的通讯录中从来都不用存下上泉森一的名字。   *   我们的故事就到这里了,然而森一和征十郎的故事还会在此后漫长的岁月里继续。   所谓的暗恋不求回报不过是客套,有谁不期待所爱之人能给自己的青春年华一个完美的交代,所幸的是,赤司征十郎给了上泉森一一个最好的交代。   多年后坐在花园阳伞架下赤司森一拉着还在牙牙学语的婴孩,一边看着不远处赤司征十郎教着不及腰高的澄海学习篮球,一边絮絮叨叨回忆和他初识的模样。   那时的阳光似乎还能透过玻璃窗打在昨天自己的手上,转眼竟然已经能将这一切作为回忆讲给孩子听。   但是人生哪里有什么上帝写好的剧本,如果不爱如果懦弱,又怎么谱写出后来。   这世上每时每刻都有着不同的相遇和各色各样的别离,上泉森一与赤司征十郎并没有机会拥有一个完美似童话的开端。随后的每一章每一节都算不得多么惊天地泣鬼神,但我们的男女主角都在用生命中独一无二的耐心与对待全世界的温柔慢慢书写。   所以在后来的故事里偶尔有哭又有笑,顺风却也难以避免阻碍,却从没有人质疑过它的未来。   我爱你而我与你在一起,是任何言语无法媲美的大结局。   [/全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     ☆、绿间千里   【绿间千里】   “喂,你还没说我今天做的盒饭好不好吃呢!”黄濑千里席地坐在篮球场边,拿起绿间的水杯毫无芥蒂地喝了一口。   绿间皱了皱眉却没有阻止她的举动,拿起一个篮球远远一投,便轻松准确地落入篮筐。“不知道,我没吃。”   黄濑千里举了举刚从绿间包里拿出的空饭盒,得意地摇了摇,便如愿看到绿间有些尴尬地回头的样子。   她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篮球场上绿间的身边,掰起手指头数了数,说:“真太郎,我们认识大概……今年是第六个年头了,我想问问你对我是怎么样的感觉呢?”   绿间真太郎并没有回复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自顾自地投着篮球,一时间篮球场内除了篮球着地的声音,什么都不剩了。   “我知道我挺笨的,可是你不一样啊,你那么聪明……”说着说着黄濑却没有了刚刚走到场中央的自信,“那么聪明的你肯定看得出我的意思。”   见绿间仍然没有回应自己,黄濑千里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篮球架。绿间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伸手推了推眼镜,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也停下了手中投篮的动作。   她好像还是自己印象中好友那个没长大的妹妹的形象,一转眼居然长成了一个……从走廊上走过都能吸引无数男生目光的女子。   黄濑千里走到篮球架旁,没有回头,但是她清澈的嗓音回荡在了球场上空,即使带着回音也一样清澈响亮。   “我喜欢真太郎。”她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大声说道,“从一开始就喜欢你,六年了,你喜欢我吗?”   “……”   因为背对着,她看不见绿间的表情,回应她的只有她熟悉的沉默,也因此她有了平日里不多的勇气。   “你投篮吧,进了我就再不纠缠,不进……不进就要和我在一起!”   她拿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赌注作赌。   绿间冷静地站在那里,从推车中拿起一只篮球——黄濑的鼓膜咚咚地响着自己的心跳声,却也把这细微的篮球摩擦推车栏杆的声音听得分明。   在球出手的一刹那,黄濑千里一个转身,面对着绿间上前一步,不偏不倚站在了球框底下,黄色的波浪长发划出很好看的弧形,站定身体的她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而直到篮球落地,她也没有感受到头顶传来的疼痛。   绿间长叹一口气:“……你赢了。”   这大概是绿间真太郎正式走上球场后投出的唯一一个“三不沾”。   同样的不沾板、不沾框、不沾网,但同时——没有投进。   对于他这样身份的篮球运动员来说是个耻辱,却也是绿间一生投出的最漂亮的球之一。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